“兴致?”龙黎横剑直指,冷声道:“我与你之间,谈不上兴致。”
“啧啧,”他侧目觑了眼青铜剑身上的残血,摇头道:“巫者无情,只问天道,这么多年,到你这里也没有任何转变。”
他退后半步,绕开剑尖,缓缓踱步道:“你也不必吓我,这悦神剑如今在你手中,能使出的不足一成力,我说——”
他话音一转,语气带笑,“那法子,你不会真信了吧?”
龙黎咬了咬牙。
“呵,”他抬手道,“别误会,倒不是我欺骗你,只不过用心头血救人这法子会出现在巫族人身上,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他苦思冥想,歪头问:“你图什么呢?啊……活得太久了,太过寂寞,我理解。”
他自问自答,神色间方才苏醒后的傲气倏然一扫,又变回了那伪装成黑娃与季鸢的浪荡模样,“我太理解了,在这地下世界里,原本亦是荒芜一片,孤寂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所以我也豢养了些宠物来逗闷。”
“宠物?”
他抬手一指,“这枭鬼,还有满池的走尸,怎么,你没瞧见么?”
“不应该啊。”他摇摇头,“外人进了宅院,饲犬竟敢不吠?”
“你费心造出龙家一局,便是为了解闷?”
“是,也不是。”他微挑眉尾,打量龙黎的神色,“我搅出这些动静,不过是为了迎你,法子虽然有些费时费力,但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在这里了么?”
“何须动怒呢?世人蝇营狗苟,所图不过小利,得人参血者可得长生,和他们的命数比起来,这算不得是谎,不过是蝉不知雪,井底之蛙又怎么会知道长生的苦呢?”
“你我有神血在身,所看见的自然与蝼蚁不同,”他话音一顿,转头道,“所以我这是诚心发问,区区一个蝼蚁,怎么就引得你不惜自剜心头神血去救?”
“莫不是在人间漂泊久了,也沾染了蝼蚁的恶习,啧啧啧,也难怪,悦神剑会拒绝你了。”
龙黎瞥过青铜剑身,“拒绝?”
“啊,我忘了,你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哈哈一笑,无辜道:“同你说那法子时我是不是忘记说了,如你一般未得印刻之人,还算不得承袭巫族神位,你之所以能驱使悦神剑,只不过是因为那点心头血,如今神血稀微,这剑——自然不能认你。”
“巫族…神位?”
“读过《山海经》么?”他幽幽道,“那些蝼蚁如此写到‘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
“这两女子,便是巫族的门使,他们不过有幸见得天门一眼,就编纂出这么一则故事来,是不是很有趣?”
龙黎僵身未答,女子国,巫族,天门,种种一切竟与她梦中的片段相合,那些行走在蔓草中的华服女子,竟然真的存在过么,巫族,悦神剑,神血……
她、她是什么,神位又是什么?
“千万年前,世有天地二门,其时人神兴起,奇兽未绝,你我二族承天之意,司门神之职,守卫生死门。你不是龙黎,世间也根本没有什么龙家人,追溯根源,你我皆为神族人,吾为死门之主,神号郁垒,汝本应司生门之主,神号——”
“神荼。”
“那灵山祖巫不过是时人偶见蜃景虚夸出的故事,灵山非山,昆仑也不在西域,我等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重新回到巫族的世居之地,玉石之岛,神荼,你想家吗?”
龙黎怔然:“家?”
“家。真正的家。神门所在之处,便是灵山,便是昆仑,呵呵…昆仑,蝼蚁的历史很有趣味,错漏百出,却又自掩耳目,昆仑不过是误读,只要听闻它真正的名字,你会知道我说的俱是真实。”
“你的血脉会知道。”
龙黎未再发问,他却咄咄逼人,朗声道:“卝(kuang,四声)麓——良玉之野,神门所在,这才是你我的归途。”
脑海中轰然鸣响,龙黎只觉得周身的血脉疾速奔涌,好似魂灵正在响应这个名字,卝麓,巫族的故乡。
血脉奔涌间,又是口喉头血溢出唇畔,她抬手抹去,深喘两息,视线中光斑片片,耳际里杂音隆隆,混沌中,她哑声问道:“先告诉我,为何我的心头血,仍不能消解禁婆骨?”
“这个答案,我也很想知道。”他笑了笑,“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女人身上的禁婆骨,不是你下的么?”
“轮回宿命之事,何由问我?”
轮回宿命。
我——下的?
太阳穴突突跳动,龙黎头疼欲裂,身形两晃,勉力才堪堪站直。
啾啾啾!
金乌焦躁地在玉棺上跳动,扑棱着翅膀,羽毛乱飞。
玉棺……
“那里面…放了什么?”
“女娲茧。”他缓慢走到玉棺前,伸手道,“秦岭之中,巫族唯一留存在中原的女娲茧,现在,神荼,给我一个答案,做一个选择,所有的钥匙都已经齐备,到我这里来吧,进入女娲茧,真正承袭神位,然后…回到家乡去。”
“人间不过昙花一现,你我终究不属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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