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着抬了抬手,指尖落下,有些生疏的试探着林少安的掌纹,才一点点安放,贴合。而后被林少安细腻的双手轻轻揉搓着,一抹温热油然从指尖暖到心头。
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因为月色下的天空已然是雾蒙蒙的,山野间流淌的水像从云里头有过似的,带着天上的情话,和河岸边的含羞草窃窃私语。
容倾身上的病痛已经消散了,因为药物作用,双眼微微泛起倦意。手还被林少安牵着,脚步跟着她,眼光也望着她。或许是一个人久了,突然被熟悉的人接回家,整个身心都开始犯懒,好像路都走不动了。
“我那么久以前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
她用慵懒的声线问着,又浅笑道:
“以前都是你跟医生还有家里人告我的状。现在都轮到他们跟你告状了。我们漾漾,还真是长大了。”
似乎故作着长辈的口吻,她才敢坦然地用满目装不下的爱和疼惜看向她。
林少安也故作坦然地回应着:
“那当然了,每句话我都记得。你说大人也会害怕,会吃醋,会生病……你说你吵架很厉害,从来没输过,你说你会长生不老。”
容倾哑然失笑,转而心头又有一瞬间被针刺痛的感觉。生死徘徊间,对生命的脆弱和无力,仍然让她走些后怕。
她停了下来。
“抱歉啊,漾漾。”
林少安回过头,疑惑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容倾苦涩一笑,摇摇头:“这么晚了,还给你添麻烦。”
“我小时候那么麻烦,也没跟你说过对不起。”
林少安继续牵着容倾的手往前走着,时快时慢,一边担心容倾受路漫风寒的苦,一边又想让十指相扣的时间更久一点。
看着林少安与从前不尽相同的样子,容倾头一次为前后一共不在她身边的六年心生怅然。人生苦短,她却都拿来错过了。
所以真的很抱歉,漾漾。
抱歉我会害怕,会吃醋,会生病。抱歉我也有吵不过别人的时候,抱歉有一天我也会死。
林少安忽然停了下来,回神一看原来已经到住所门口了。
“你还说过我会长大,我的爱也会。”
容倾心里一咯噔。
“倾倾,以前是我太幼稚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非要把喜欢大声说出来的小孩了。你可以不躲着我了吗?”
容倾注目着林少安笃定的眼睛,心头泛起难忍的酸涩和疼痛。
就像在海边遇到了一块心爱的岩石,想带回家,又怕太承重,时过经年,终于回过头想捧起,却发现已经风化得四分五裂,细碎成沙。
而她怆惶地看着沙从掌心流失,已然预知到越紧握,抓到的就越少,便什么也不敢做了。
她勉强自己抬眼笑了笑:
“傻瓜,我真的是因为工作才去鹤城的。别想太多了,赶紧回去睡觉。”
林少安沉默片刻,点头:“嗯……对了,来诊所之前,刘奶奶找我约了明天上午,说和张大爷有事说。茶园那边……”
容倾意会:“我自己去就好。”
“那我中午来接你去诊所,”林少安小心询问着:“不是还有最后一天的针吗?”
容倾颔首,微微一笑:“好。”
两人谁也没有转身离开,气氛尴尬了两秒。
“那你快进去吧,别又着凉了。”
“我看你走。”
更深露重,好在林少安就住在往前一个街口的小院,容倾目送她到门口,都还能听见她开门的动静。
“漾漾。”
身后一声轻唤,林少安闻声回头。容倾站在路灯下,影子朝她的方向追了很长。
她在说:
“晚安。”
距离太远,风刮着叶落卷卷,她听不清。只是那口型,像极了——“我爱你”。
所以她小声回答:“我也爱你。”
风把她的话儿吹得到处都是,唯独没送到那人耳朵里。
秋天的风那么沁心又温柔,容倾却转身推上了木质的门,把风拦在了外头。手心空空如也,想握住什么,却不敢。木门的纹路清晰又冰凉,是她现下唯一的依靠。
哭什么……
你要高兴,漾漾真的长大了。
你要高兴,她从无可奈何里释怀了。
你要高兴,她不再爱你了。
劝自己为她高兴,颗颗泪水成星,却比落寞更落寞。
隔日一大早,律所门前的平坝地刚刚摆上了桌椅,刘奶奶和张爷爷就提着母鸡登门。
“我这个老母鸡,平常那一天都要下两三个蛋,那么好的母鸡给他偷去了,找得我好苦,就给我赔偿了十个蛋,你说这……”
“哎你这个老婆子怎么乱说话,明明只有十几天,哪里快一个月?法官大人,你评评理,她把鸡放出来了没有收回去,鸡自己进了我家笼子,又不是我去偷的,非要我把下的鸡蛋赔给她,我鸡也还了蛋也赔了,她还嫌不够?”
“你乱讲话!我这鸡从来没走错过笼子!自己家鸡自己不认识啊,喂那么久不做声,不是偷是什么?”
“你吵什么?!我偷你母鸡干什么?吃我那么多粮我还没跟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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