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曲棋避开周围人群,推开药房最里的一扇木门,走进一间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书房。老人家走到书柜旁,在玉如意摆件上屈指敲了几下,一道暗门便在眼前打开。
曲棋心道:大魔王究竟瞒了我什么,这秋海棠什么来头,搞得这么神秘?
老太医迈进那扇黑魆魆的门,转身招呼道:“姑娘请跟我来。”
曲棋走进门中,两壁上骤然燃起一盏盏昏黄的烛火,照亮前路。他们走过了一条很短的隧道,在道路的尽头看见一束白亮光线。
走出隧道,眼前便豁然开朗。
眼前竟是一处山野小屋,头顶的日光洒落在碧绿竹林间,不时微风飒飒而过,摇晃出一阵阵清脆响声,看着与月岛的风景格格不入。
庭
院里绿意盎然,立着一棵葳蕤繁茂的参天古树,枝桠上结满无数娇艳的深红浅红,尤如女子唇上的胭脂,芳香动人。
若是曲棋此时没有失忆,她会发现这幅场景,俨然是当初在后山墓地旁居住的那间小木屋。
她走上前,仰头凝视着庞然的海棠树,不解道:“秋海棠不是三千年才开一次花,世间难寻第二朵么?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老太医闻言目光闪烁,道:“这海棠花树本不在月岛,是尊上专门寻到了本源,将其搬过来栽种于此的。海棠树刚移植到此处时,因为水土不服,险些就凋零枯死了。”
他顿了顿,摇头叹息:“这树能有如今的繁茂,是尊上三年间用血一点一点浇灌出来的。”
世人皆知,魇的血肉能够提升修为、长生不老,也能令枯木逢春、发荣滋长。
曲棋怔在原地,心口狠狠地震颤起来。
“她……她为了一棵树,用血浇了三年?”
魇受伤后的愈合速度极快,要想持续不断地浇灌,说明这三年间,盛西烛不知多少次重新割破了伤口,将自己的血洒在这片曾经荒芜枯萎的土地上,才能开出这灿烂灼眼的一树繁花来。
曲棋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将手按在粗糙的树干上,慢慢摩挲而过。
……整整三年。
盛西烛每次撕开伤疤的时候,得多疼呀。
老太医面色复杂道:“我跟随尊上三年了,在月岛刚建成时,她没有建立大殿,反而先弄了这小庭院出来,日夜居住于此。我虽然不知原因,但此地对尊上来说,一定意义重大。”
曲棋回头看向他,强忍泪意道:“这事儿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老太医摇了摇头,神情不忍:“月宫里只有我一人知道,现在姑娘也知道了。三年间,尊上只许我到这里采摘秋海棠,不许我动别处的东西。”
“虽然无根无据,但我总觉着,这秋海棠或许是尊上为了姑娘的病,才如此悉心照料的。”
他每每来到这里时,都会看见盛西烛站在树下,静静观赏着盛放的海棠。那冷淡如一池死水的眸光中,竟也摇曳出几分柔软的怀念。
曲棋默然片刻,朝他鞠躬道:“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
老太医莞尔道:“不客气。”他见曲棋静静踱步在这小院子内,便体贴地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曲棋站在树下,凝望那百紫千红的花树,仿佛也透过了漫长的三年光阴,看到静立在树下的那个女人。
庭院中花草茂盛、欣欣向荣,四处都是被人悉心照料过的痕迹。
她的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泪水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这三年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对于盛西烛而言,却是长夜难明的等待。
盛西烛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耗尽心血,日夜维护着一株即将枯死的树,苦苦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若她今日不来询问,便永远也不会知道,盛西烛到底为她付出了多少。
曲棋穿过庭院,推开了那一扇小小的木屋。
屋内陈设简陋,仅有一张床、一把桌椅,和一间粗糙的厨房,但全都崭新无尘。
窗前摆放着两瓶雪白的玉簪花,一瓶精神抖擞地抖搂花叶,一瓶则蔫巴地垂着脑袋。
曲棋走上前,看见墙上挂满了许多画卷。
神态与动作惟妙惟肖,皆有不同,但毫无疑问地是,这些画卷全都是在栩栩如生地描绘同一位女子。
有时她在软塌上小憩,有时她在墓地旁烹煮食物,有时她在花瓣汤池中打盹儿,有时她抱着一只黑猫四处闲逛……
一笔一画,尽是珍重爱惜。
落款处的“盛西烛”三字,清隽秀净。
曲棋的视线落在那金眸的小黑猫上,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
记忆的阀门毫无松动,但她却仍觉得这些场景似曾相识。
原来她们从前的每一天是如此度过的,原来在盛西烛的眼中她是这样的人……没有想象中恨海晴天的爱情,只有最平常不过的柴米油盐而已。
最平凡的小事,已是现在最珍贵难寻的回忆。
当时只道是寻常。
曲棋伫立在画前,每一张都细细看去,心中思绪万千。直到最后一幅画中,她立于尸山尸海前,满身伤痕,血流满地,眼中却燃着坚定夺目的光。
画到此处,笔触忽然变得凌乱,模糊地晕染开一圈,似有一滴泪水
砸在了画中女子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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