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a催促她:“上车呀,嗳,可别下我面子哦。”
温宛冰说:“谢谢。”
她下意识地开了副驾驶的门,随即听见Linda说:“谢谢你没把我当司机,我跟你说,我之前载的那几个,呵,全是坐后座,切,把我当司机使唤呢。现在的白领怎么一点礼仪都不懂……”
Linda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温宛冰系了安全带听着听着就开始放空,她的目光融在车窗外浓浓的夜色里。
梧桐树在倒退,倒退回傅珺雪每晚来接她的时光里。
她突然想起来,她还没有给过傅珺雪被接下班的惊喜,哪怕是那时说的11路。
回忆里的遗憾,仿佛一大块拼图唯独漏了最中心的那一块。
窗台的黑巴克越养越多,红丝绒一般的花瓣,它们在风中摇曳,像极了那晚傅珺雪身上的红裙,在她的回忆里跳一场没有尽兴的舞蹈,永远只差一步,余留下的都是怅然若失。
雪球一天天长大,被她记录在朋友圈里,可再没见到那只叫“小满”的黑猫的照片出现在上面,与雪球的照片凑成一对暧昧的情侣照。
偶尔被点开的消消乐;偶尔温星拿出来戴在头上的小虎夹;偶尔打开抽屉闯入眼帘的桂花滴胶、纸玫瑰、装着最后一份礼物的丝绒方盒;偶尔出现在餐桌上的海鲜面,偶尔路过傅珺雪家附近的路口;偶尔在水果摊看见冬桃;偶尔在逛街时无意瞥见的珠宝首饰展示柜。
换衣服时总会瞥见的刺青;凛冬之前的最后一场露天电影;大雨敲窗,虫唱鸟啁,晚霞染天,日落黄昏;甚至是在路边抽烟的陌生女人……
处处藏着失去和得不到。
她总是会被勾起回忆,被浮想划破平静的表皮。
傅珺雪早已戒了烟瘾,而她却有了戒断反应。
意料之外遇见的人,最是难忘。
十二月六日,大雪节气的前夕,南泉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落下来。
温宛冰攥着手机站在窗台前,窗户开着,雪花被风吹进来,拂过脸颊,冰冰凉凉的。
她试了试围巾的长度刚刚好,毛线很柔软。
输入框里的“生日快乐”不知道躺了多久,始终没有被发送出去,她不怕对方不回复,她怕的是,发出去后消息框前面会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只要她不去试,就永远不会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指针越过零点。
说好要陪过生日,最终还是食言了。
温宛冰垂下手,在心里轻声默念:傅珺雪,生日快乐。
没关系,雪会听见。
而它不会告诉你,今夜我想你。
十二月末,温宛冰顺利升职为AM,合作过的品牌方寄来的礼盒有她一份,其中包括两个月前结束的彩妆品牌。温宛冰不化妆,她将自己那份礼盒送给了Linda。
而在下班走向停车位的时候,Linda追上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盒子,边角硌得手心微微的疼。
Linda说:“你不是喜欢这个么,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留下一个~”
温宛冰垂眸,是腮红。
再抬眼,无意瞥见路过的情侣,女生挽着恋人的胳膊羞红了脸。
温宛冰忽然发觉,她真实喜欢的那款,已经随着傅珺雪的离开,消失很久了。
一月除夕夜,何秀英给温星洗澡,小家伙第一次认真宠幸那把玩具水枪。
刚拿回来的时候,温星玩过一次,小水枪不仅能滋水,还有音效,声音有点大,温星被吓到了,一直丢在一边,到现在才肯再尝试。
这次玩得很上头,小水枪的出水花样很多,温星来来回回不停地切换,不过也没玩多久,因为蓄水的部分太小,耐久力差没两下就玩不了了。温星便乖乖洗了澡,然后穿上了新衣服。
何秀英将展示柜里的珍珠打了孔,用红绳穿成了手链给温星戴在了手腕上,还给她戴上了小虎夹,最后把没储水的玩具水枪递给了温星说:“去跟你姨姨玩吧。”
温星便举着玩具水枪,扑到温宛冰怀里。
那些具有傅珺雪元素的东西晃在温宛冰眼前,她维持平静的一切,就又都归了零。
晚上,温宛冰洗完澡坐在飘窗的窗台上,像离开傅珺雪后的每一晚,夜不能寐。
她逼着自己与过去做一个割舍,将玩具水枪的评论,与她专门为傅珺雪记录的备忘录一并发送到了傅珺雪的手机邮箱。
手机界面切回到备忘录上,指腹在删除键上悬停着,颤抖着,就是落不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屏幕暗下去。
又过了很久,它在嗡嗡的震动声中重新亮起来。
新年祝福的短信、群里的红包不断跳跃出来,没有一条来自那人。温宛冰一条条回复,一个个领取再发送出去。
放空意识地忙碌只维持了一个多小时。
热闹过后的冷清,如同一转眼看见的窗外,烟花消散的黑夜,泼墨一般,夜色凉如水裹着落寞从身体每一处淌过。
温宛冰茫然地点开手机里的所有APP,试图通过游荡在各个APP中分散注意力。
却又被听歌APP里的Por una Cabeza攫取了心神。
Por una Cabeza的旋律最会勾人心绪。
温宛冰想起了温如水在刚离婚的那段时间在某一个周末,她回家配温如水一起睡觉,半夜醒来突然看见温如水抱着腿坐在飘窗的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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