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她强调。
虞沁酒摇了摇头,“我想说。”
季青柚沉默。
虞沁酒又轻轻地说,“头几年去英国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还在医院住过几个月,后来平稳下来才慢慢习惯那边的生活。”
季青柚用力掐紧自己的指尖,她确信自己已经用了极大的力气,可她仍然还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也许是手指上的疼痛,永远比不上从心脏处溢向四处的痛感。
“但我的焦虑症一直没好,其实我自己挺不当一回事的,毕竟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吃药加上心理疏导,控制得也挺好的。”虞沁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乏,“但上次元宵节过后,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她的声音开始发着颤,“过了这么久,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还是一个……病人,我没办法在那种时候保护Brittany,也没办法在那种时候保护你,只会让你们平白无故地担心我,可能很多时候,我连正常的生活都过不下去。”
“就像这几天,我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差,我提不起劲,我不敢出门,我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很害怕,想到这些让我担心的事情也很害怕,所以我不敢让我妈妈看到我是这样的,也不敢让你看到……”
“这几天,我一直想的,就是这些事。”
她总是能将自己在季青柚面前剖析开来。
可季青柚注意到,在说这些的时候,虞沁酒会用手反复揉搓自己的脖颈,很慌乱,却竭力抑制自己的慌乱,也完全避开了再次向她提及那只“蝴蝶”。
她凝视着虞沁酒。
缓慢地将自己的手覆在虞沁酒手背上,与她一起困住那只蝴蝶,一字一句地说,
“没关系的,我看不到那只蝴蝶。”
话轻轻地在电影声道里掠过。虞沁酒望了过来,剔透的眼里泛起了薄薄的雾气,有些无助,“真的吗?”
“当然。”季青柚的表情很坦诚,“你知道我撒谎会很明显,我不可能骗你。”
被她提醒,虞沁酒观察着她的表情,过了几秒后,松了口气,松开自己的手,将脆弱的脖颈完全交付于她,
“我妈和你说了?”
掌心里轻握脖颈,似乎还能感觉到脉搏跳动的频率。季青柚僵了僵手指,却又在看到虞沁酒眼底的疲乏后,轻轻感受着那处皮肤的温热。
她很想替她赶走那只蝴蝶。
“嗯。”季青柚说,“她也很担心你。”
虞沁酒沉默了许久,笑得有些用力,“我知道。”
季青柚忍不住问,“蝴蝶会一直都在吗?”
“不会。”虞沁酒摇摇头,有些费力地说,“就是焦虑情绪特别严重的时候才会出现。”
“以前刚出现的时候,我会特别害怕,所以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行为,所以小姨只能让我住院。”
“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它有时候会在,有时候会消失,医生说我的情况不算严重,并且已经认知到这是因为情绪过度焦虑产生的幻觉,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就让我出院,然后用药物和心理疏导来控制情绪。”
“后来我发现戴围巾会好一点,所以为了避免在外出时突然产生情绪焦虑,我一般都会戴围巾出门,久而久之,围巾成为了我的安抚剂,这样能避免产生一些不好的状况,这点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毕竟你突然给我买了这么多条围巾。”
说这些话的时候,虞沁酒仍然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季青柚能够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的脖颈正在轻缓而微细地跳动着。
明明微弱。
指尖却被那股力道冲击得有些发麻。
她在虞沁酒身上,察觉到了生命的力度。
“我知道。”季青柚说,却觉得自己每一次心跳都很沉,似乎与虞沁酒的脉搏同步,缓慢却沉重。
我一直都知道,围巾的事。
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虞沁酒偏头,安静地注视着她,“虽然大部分时候它都是不在的,但我无法否认,我的确是会经常出现不太好的状况,可能会随时像这几天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可能会在人群里突然恐慌然后晕厥,也可能随时会在公共场所倒地抽搐,也可能只是因为谁的一句话情绪激动最后脸麻得动不了。我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但是我的情绪很不稳定……”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垂下的眼睫颤抖着,好似一只柔弱又受到摧残的蝴蝶。最后,在季青柚面前,她有些迷茫地得出结论,
“我好像让你们都担心了。”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季青柚问。
虞沁酒沉默了一会,勉强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视着她,眸子里装满了软塌塌的脆弱,
“季青柚,这样的我,应该很让人害怕吧?”
季青柚听完,她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虞沁酒到底出现过多少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被她猜测的那些恐慌,是否有虞沁酒真正所感受到的一半,更不知道被她所看到的这些,是否能让她真正与虞沁酒感同身受。
才会让虞沁酒产生“自己很让人害怕”这样的担忧。
她只知道。
在虞沁酒的身边,比什么都好。
她的手还握住虞沁酒的脖颈,感受着对方挣扎着、汹涌着的生命力,她不能让虞沁酒产生这样足以摧毁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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