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那封邮件,想到要不要用纸条留给虞沁酒一句话。可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不能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于是。
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慌乱地想起那条被裹在虞沁酒脖颈上的围巾,是她的所有物,“围巾可以吗,你们就说,是在别的店买的,她不一定能认出这是我的围巾。”
“好。”林琳说,“她现在睡着了,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她,就在车里。”
季青柚不说话了。
漫长的几秒钟后,她摇头,“不了。”
因为如果再见面,她会无法离开这里,她说不定会很用力地抱住虞沁酒,然后把虞沁酒弄疼,甚至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将虞沁酒绑架,去到一个除了她们之外,没有任何人的国度。
林琳走了。
季青柚在这家一般般酒馆里坐了很久,没有再点单,外面的雪一直在落。离开之前,她将那杯沉浸着眼泪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真的很苦,很苦,苦得她再也没碰过酒精。
她也没急着离开这座陌生的城市,大概是因为这里有虞沁酒的气息。
喝下的酒精开始发生效用,让她不觉得冷,亦或者是她已经麻木。最后,她路过一家店,买到了一个草莓奶油蛋糕。
就坐在那个红色电话亭侧边。
雪持续下落,奇异的是,她竟然在这样的天气,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烛火微弱,她用掌心护着,照耀着僵麻的脸。
雪花和烛火一同在她手里摇曳。
衣兜里还装着虞沁酒刚刚给她写下的联络方式,每一个数字都很用力,好像是很怕笔墨会被这场风雪掩盖,好像是怕还没等季青柚存在手机里,这串数字就会消失不见。
她凝视着这串数字,很想现在给虞沁酒打过去,很想哀求在虞沁酒旁边的林琳,很想和虞沁酒说——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存活下去,不管你会不会痛苦,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妈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想和你一起逃离这个世界……
每个数字都被她盯出了生命的意义。
她甚至已经在充好电的手机上,用了极大的力气摁下了这串数字,可在拨通之前,她摸到自己衣兜里的物体。
是那只千纸鹤。
她就着烛光,将她携带过来的第四只绿色千纸鹤摸了出来,打开的时候,白雾从她口中弥漫开来,她的手指冻得完全僵麻。
微弱的烛火下,她看清了第四只绿色千纸鹤里面写到的内容,同样的一句话:
祝你快乐。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她狠狠碾压在这场雪中,她靠着那个红色电话亭,没办法接受自己竟然成为了让虞沁酒产生痛苦的根源。
可某种程度上,接不接受这件事根本不重要,命运不由分说地将她置在了虞沁酒的对立面,将她和虞睦州还有虞呈划分在了同一个阵营。
巨大的冷风恶毒地刮过来,将她的脸刮得很痛。
可是这种痛。
比不上她试图松开那张写好联络方式的纸时,所产生的痛苦的万分之一。纸被风雪卷走,她忍着眼泪,强迫自己不去看纸飞走的方向。可过了几秒,她没能忍住,下意识地去追。
雪花在她身上堆叠,融化,反反复复将她浸透。她找了很久,围绕着这条街来来回回地走,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而插在奶油蛋糕上的烛火熄灭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在蜡烛只剩下一小截的时候。
她站在雪中,任由风雪将自己侵蚀,放弃了寻找。而后再一次点燃那个微弱的烛火,双手合十,轻阖眼皮,许下一个最诚挚的愿望:
以后的虞沁酒,要永远比季青柚更快乐。
她知道这个愿望很难实现,所以后来,这个愿望成为她每次生日的生日愿望,十年以来,从未改变过。
只是希望,总有一天,这个愿望能够实现。
她没在伦敦的路边吃下这个奶油蛋糕。而是带了回去,很缓慢地走到了秦霜迟工作的医院。
当时的秦霜迟在值班,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虞睦州的那束玫瑰花发呆,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红。
痛苦的不仅是季青柚。
还有面临抉择的秦霜迟,比起坚定的季青柚,秦霜迟更希望让她们四个继续保持和谐的局面。
也许秦霜迟也在因为这件事内疚。
尽管季青柚知道,如果某天虞沁酒被发现是私生女,她也不会和虞沁酒分开,她甚至会是所有人里最自私的那一个。
可是。
那一天,她精疲力竭地回到这个城市,的确产生了直接和虞睦州、虞呈和顾夕三个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但秦霜迟看到了她,看到了浑身冰凉、携带着伦敦风雪的她,很担忧地抱住她,把她带进值班室,将自己身上的外套和毛衣全都脱给她,给她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温暖。
最后,用自己的体温替她抵御寒冷。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责怪她为什么要在风雪中站着,更是在她冷得发抖的时候,紧紧地抱住她,和她说,
“姐姐在呢。”
所以,季青柚在秦霜迟面前吃下那个草莓蛋糕。
并不是为了惩罚自己,只是想让自己没有那么痛,也是为了责怪秦霜迟,她没办法直接说自己在责怪秦霜迟,所以宁愿将自己无处安放的苦痛通过这种方式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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