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青抱着小孩上楼。
老乞丐跟在身后欲言又止。
姜娆有意宽他心,寒暄两句,直觉他此刻心底揣着秘密。
秘密很快被揭开。
饿得快死的小童是名瘦巴巴的女孩子。
老乞丐扑通跪地:“贵人恕罪!老朽不是有意隐瞒,是这世道、是这世道……”
同顶一片天,三刀郡和西陵郡称得上一个天一个地。
三刀郡全然是刺客盟说了算,燕王放在三刀郡的‘眼睛’,形同虚设。
柴青轻叹:“我明白,我明白,老人家快起来。”
老乞丐抹了一把泪,猝然被身畔的姑娘一句话惊呆了。
“你不是乞丐罢。”
惊吓之余他稳住心神,苦笑:“贵人说笑了,老朽这等落魄田地,不是乞丐是什么?”
姜娆看着他笑而不语。
老乞丐猜不透她话里话外是何意,又或是真的猜出他另外的身份,他心有余悸,不敢表露出来。
比起救了他家小主公的贵人,这位贵人显然更难应对。
两人的气质也是,明明好得像一个人,却是一人磊落光明,有浩然正气,一人心机难测,洞察入微。
清淡香甜的米粥灌进肚子,命暂且保住了。
确认小主公脱离危险,老乞丐趁夜带着贵人赠送的几十斤米粮回到破屋。
芙玺睁开眼,以为到了阎王殿,是老师喑哑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她方领会,这不是阎王殿,是她的家。
“老师?”
老乞丐屈膝跪在木板床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和她说了路遇贵人之事。
芙玺很敬重自己的老师,毕竟这是父王送给她的人。
“老师快快请起,天冷,免得寒了身子。”
她体贴臣属,心思细腻,若为王,必定比如今坐在那位子的雁南王更懂得怜恤百姓。
可惜她是女娃,雁南还没出过女王。
更遑论,他与小主公处境不妙,距离称王,怕是下辈子的事了。
大难不死,芙玺盘腿坐在床上,拍拍床沿请老师坐下,她沉吟许久,问:“老师,你能再和学生讲一讲贵人的事么?譬如,她长得好不好看?”
.
在破屋里醒来的芙玺关心柴青相貌如何,出了客栈,柴青关心的是西陵郡的百姓可怎么活。深秋一过,便是冷冬。
届时,这些灾民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何?
西陵郡沦落至此,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人祸。
那是今夏发生的事,洪水决堤,淹没农田,冲垮无数房屋,很多人死在那场洪灾。
可造成灾祸的根本原因,是当地官员与王城来的督造官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以至于堤坝倾毁,酿成大患。
整座西陵郡在水深火热里受煎熬,当官的呢?
当官的在用上好的彘肉喂狗。
当差的掀翻了家里的饭桌,骂做饭的妇人只用几碟素菜打发人,睁眼瞎地装作没看见妻儿碗里的糙米。
更远更远的雁南王都,老雁南王从酒池肉林里爬出来,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到勤政殿,不知第多少次,搁置了西陵郡受灾的奏章。
“这操.蛋的世道啊,同样是人,怎么西陵郡的百姓活得这么不如人?”
左青龙骂咧咧地叨唠两句:“盟主,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罢!”
百姓惧怕官府,明知受剥削辱骂,还要为那一顿饭忍气吞声,免得日后一碗饭都吃不到嘴里。
但这活得像人吗?
不像。
走在街上,处处可见神情麻木的男男女女。
他们眼里没有光。
没几日,往街上走的女人少了。
皆因前天城隍庙附近传出人吃人的消息,据说被吃的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子。
吃草根、吃观音土、吃掺了砂砾的糙米,吃不饱怎样?
那就吃人。
有些人舍不得吃自家孩,就去偷别家娃吃。
在看到一个孩子饿得不断舔自己大拇指,一边舔,一边口水直流的画面,埋在柴青心头的那把火终于热热腾腾地烧起来。
她想。
不该这样的。
麻木不仁,大欺小,小无助。
不该这样的。
那该怎样呢?
若此刻站在这的是爹爹,他会怎样做?
一刻钟后,柴青睁开眼,一手按刀:“活不下去了,他们不敢反,不知道怎么反,我来教他们。”
十月末,清晨。
隐匿多日的刺客盟盟众如雨后春笋冒出来,齐齐杵在衙门外,望向同一个人。
柴青怒其不争地注视四围看过来的民众:“人肉都敢吃,怎么不敢推翻这道门?家中无米,难道这里也没米吗?
“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着!
“要反!
“要做个人!”
话音未落,她一刀劈碎官府黑沉沉的大门。
彼时。
有光落下来。
万籁俱寂。
民众被吓坏了,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
柴青转而收刀,下巴微抬,刺客盟的大旗在青龙护法手中猎猎生风。
“刺客盟愿做衡量九州王道的一把尺,为天地立心,为苍生请命,除恶诛邪,正道苍苍!此为盟训,今日,就再加上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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