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进出了，突然开进来一辆看着就价格不菲的小车，老人们纷纷伸长脖子翘首期盼。
“谁家孩子回来了？”
“老刘，是不是你儿子？”
“不是不是，我儿子哪开得起这么好的车。”
“那是谁啊？”
车门打开，有个老奶奶眼尖看到了，惊呼一声：“是吟吟啊！”
“还真是老唐家的外甥女。”
正午日头正盛，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唐吟脸上，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干净和纯粹。她挥舞着双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去：“爷爷奶奶们好，我回来啦！”
清明节唐吟才回来过，时隔两个月，这里什么都没变，老人们对她露出亲切的笑容，簇拥过来把她围在中间。
“两个月没见，吟吟又漂亮了。”
“谢谢刘奶奶。您的风湿好点了吗？”
“前阵子下雨还是痛，不下雨就没事了。”
“那您痛的时候记得贴药膏。”
“贴了贴了，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些药膏我都还没用完呢。”
“陈爷爷您的腰……”
“哎，直不起来咯。”
“那您下楼梯一定要小心啊，慢点走千万别摔了。”
“好好好。”
“诶，这小姑娘又是谁？”
顾深意停好车走过来，被这一群陌生的老人盯着打量着，脚步一顿，扯唇，微笑道：“爷爷奶奶，你们好，我是……”
话没说完，胳膊被唐吟抱住了。
唐吟笑盈盈地向大家介绍说：“她是我老婆，你们叫她小顾就好了。”
顾深意深深地看了眼唐吟，又把目光投向那些老人。
老人们纷纷跟她打招呼，夸她漂亮。
虽然爷爷奶奶都很慈祥，但面对这么一群陌生人，顾深意多少有些不适应，寒暄过后，唐吟就拉着顾深意走了。
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不过好在这种房子都不高，外婆的房子也只在三楼。
楼梯间距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行，唐吟走在前面，顾深意走在她后面。看着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还有掉皮发霉的墙面，顾深意有点难以想象，向来挑剔又娇气的唐吟，居然在这么破旧拥挤的小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一层只有两户，唐吟从包里掏出一把陈旧的钥匙，打开了301的大门。
顾深意跟着她走进去。
和外面斑驳破旧的环境完全不一样，里面空间虽小，却意外的干净整洁。客厅里放着一台常年运作的空气净化器，它的作用就是使得整个房子没有半点灰尘，空气清新好闻。
虽然已经很久没住了，唐吟还是拉着顾深意参观起了老房子。
“这个书桌本来是外公用来写字的，后来外公不在了，它就成我的专属书桌，我每天在这上面写作业，外婆就坐在那把摇椅上监督。有时候我想偷懒，外婆看到了就用这把尺子打我手心。”
唐吟拿起一把一米长的木尺，示意顾深意伸手过来。
顾深意顺从地把手伸过去。
唐吟将她掌心翻过来，举起那把尺子，面露凶狠，作势要狠狠打她。
顾深意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怎么不躲？”
顾深意莞尔，不答反问：“你舍得吗？”
“……”
唐吟确实舍不得，只在她掌心轻轻一拍，拉着她继续参观。
走到一扇门前，唐吟脚步顿住，神情犹豫了几秒钟后，拧开门把。
房门敞开，顾深意扫了眼里面的摆设，知道这是外婆曾经住过的卧室，眼眸暗了暗。
唐吟走进外婆的卧室，打开一个木箱子，把外公那副字画和外婆的遗物一起锁在了里面。
任务完成，唐吟却没有马上离开，手指依恋地摩挲过放置外婆遗物的木箱，外婆曾经用过的桌椅，外婆曾经睡过的床……她脸上很平静，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翻滚的情绪。
每次回来这里，她总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种低落的情绪里。
顾深意抱了抱她，无声地拍拍她后背。
伤心只是一时，唐吟调整好情绪，又带她去参观了自己曾经的卧室。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出乎顾深意预料的简单。
除了两间卧室，还有一间小小的保姆房，里面放的是唐吟母亲唐诗悦的遗物。在这一堆遗物中，顾深意注意到了一个表面已经蜕皮泛黄的旧相册。
唐吟见她盯着那本相册看了好久，拿过来，在她眼前翻开。
相册第一页全是婴儿的照片，顾深意愣了愣，问：“这是你吗？”
“嗯……”其中有一张婴儿照还光着屁-股，唐吟忙用手挡住，赧然道：“是我出生一百天的时候妈妈给我拍的。”
顾深意定定看着照片里粉团一样的婴儿，眼神渐柔，抬眸看向唐吟，说：“很可爱。”
唐吟脸微热，匆匆翻开第二页。
照片是按照唐吟年龄大小排序的，一页代表着一岁，只存了九页，后来就没了。
顾深意突然意识到什么，握住她还要往后翻的手。
唐吟像是才反应过来，眼神微凝，怔怔看着空白的相册，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九岁以后，妈妈就没帮我拍过了。”
为什么没拍？因为唐诗悦在她九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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