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之初，东厢房专门用于招待下人歇脚，如别宫的娘娘偶尔串门，随行太监宫女喝茶等待之处。
然而过去五皇女不受宠。
常福宫随主人受冷落，十多年门可罗雀，别说贵人串门，就连临近年关被迫赐物传旨的太监，都不乐意在此久留。
东厢房经年积灰。
傍晚黑的早，小川叫上几个靠得住的宫女守在东厢房四周，太监走在前面打灯笼，白清胧藉着微光，踩上东厢房台阶。
她起手略微用力推了推门，陈旧的门板便斜着倒向一边，翻起一堆灰。
卡——啦。
撒了一地的碎木块就地躺尸，卒。
这辈子都见过这么多灰。
推开挡在身前成为灰人的太监，白清胧捂住口鼻往里看，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出一个微胖的身子。
“咳咳咳……”坐在里面的宫女咳出声。
白清胧亲自举着灯笼走过去，灯下，宫女穿着绿萼交花裙，露在裙下的小腿慌乱搅在一起，银圈耳环贴在脸边显得耳垂小巧，脸有些婴儿肥。
这人眉眼青涩未褪，低垂着睫毛，年纪不大，表情惊慌的很。
只是宫女的皮肤有些黑，而胖子通常显白，白清胧心下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好心妹妹——”白清胧声音急促，将灯笼就地搁下，光圈迅速褪去，两人都沉浸在黑夜里。
她俯身，一双眼睛平视宫女：“我母妃现在如何？”
宫女侧过脸，微颤嘴角似乎仍带害怕：“周才人言语冲撞娘娘，娘娘不悦，下令常总管重罚，是、是两条玉梅。”
白清胧：“！！！！！”
应妃吃火/药啦？！
她母妃明明温柔的跟小猫咪一样。
周才人到底说了什么，竟惹得应妃下令搬出两条玉梅。
宫里折磨人的花样多，不知谁起的名字，玉梅、长柔、尾蕊……其中玉梅甚是狠辣，大冬天先给犯错的人淋湿，罚跪在院里等湿衣服结满冻霜，再用两尺长倒钩鞭子，狠狠抽在背上。
倒钩锋利，所过之处瞬间见红，血液浸着霜衣撒不开，聚成殷红血点，薄霜覆在血点上，远看足像冬季玉如梅花。
玉梅，常用来对付宫里不听话的娘娘。
“才人受不得打，当场晕死过去。”宫女又抖了下，回想当时残忍的场景忍不住瑟缩，“奴婢怕才人有难，瞒着宫里从后门溜出报信。”
说完，那双无辜慌张的眼睛瞅向白清胧。
宫女微微收紧肩膀，抿紧发白唇瓣，害怕的神色越发逼真，只等五皇女一问，那套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就能派上用场。
他们潜伏的人早打探清楚。
周才人性格温和，待人友善，平时最不喜与人争执，只有在下棋这一爱好上格外较真。
只要五皇女问起，宫女就会说，下午周才人与应妃下棋，应妃险胜一子，周才人不饶，纠缠之下仗着五殿下受宠顶撞应妃。
骂的，还是宫里女人最忌讳的话。
——你生不出女儿！
何其恶毒，这还不翻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宫女十拿九稳能够熟练背出这段话，谁知白清胧脸色微变，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要跳窗而出。
头顶破窗户，宫女一脸凌乱问：“五、五殿下，咱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我怕你骗我，如果你有同党等在外面，那不打草惊蛇嘛。”白清胧按低宫女的头，乌溜溜的眼睛周围瞅了瞅，才一把将人推出去。
她又不傻。
假设宫女说的是真话，母妃受伤危在旦夕，宫女为什么背叛应妃前来报信，图什么，图钱图物图刺激？
嫌命长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白清胧看向跌在窗底脸盘砸地的宫女，重度颜控的眼睛眯紧，应妃她还没见过，但原书里写，应妃是个出门必戴花，每日必熏香的大美人儿，连应妃宫里的太监都得擦胭脂抹面。
如此看来，应妃和她一路货。
白清胧视线落到从地上挣扎爬起的宫女身上。
白清胧：不对劲……
宫女额头鼓包，委屈回头，无辜看向白清胧：“五殿下此举是怀疑奴婢吗？”
“嗯。”白清胧直言不讳，“我是存有疑惑。”
宫女一听，立刻打起苦情牌：“应妃为人刻薄，天天苛待下人。”
白清胧：“？”
宫女继续：“应妃喜怒不定，前天奴婢打扫卧房弄翻花瓶，娘娘罚我——”
“等等等等！”白清胧打断，眼睛与宫女相对，显然憋着丝笑，“妹儿，要说应妃苛待下人，那你这身肉怎么吃出来的？”
宫女：“！！！”
白清胧轻轻看向宫女粗壮的腰肢。
她欲言又止，蹙眉瞥了眼对方颇为抱歉的长相，毕竟对女孩子要温柔，语气不禁缓了缓。
落地，字字句句清晰。
白清胧手捂唇上，掀了掀眼皮：“……妹儿，应妃怎么会让你进卧房？”
应妃和她一路货，同属重度颜狗，应妃甚至老颜狗了，能放这种东西进房？
小宫女长太丑就算了。
说谎还笨。
白清胧：狼人的尾巴露出来了。?
第56章 055
回廊上，很快安静的只有寒风刮过屋檐发出的瓷哒。
宫女一时语塞，白清胧微微勾起唇角，笑意落不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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