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来的明确又突然,叫虞岁自我唾弃了片刻,随即升起的只有孙姨不在这里的庆幸。
当然,这份假装有点难度,因为唐伏雪压根没给她使力气的机会,就连量体温的时候,也怕她夹不住体温计,一只手握着她的上臂。
虞岁一抬眼,就和唐伏雪的目光对上,她脸上发烫,一阵心虚地挪开视线,唐伏雪却笑道,“怎么,还不高兴?”
唐伏雪点了点她的鼻尖,温声和她解释下午在公司忙的工作,还说已经推了晚上的应酬,尽可能快地回家了。
唐伏雪解释的很详细,虞岁听不太明白她在忙什么,但被这种报备行程的行径惯起来一点娇气,她声音囔囔地,像是埋怨。
“你说我下午睡醒你就回来了的。”
睁眼没看见唐伏雪的时候,虞岁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这说出来,她又觉得自己粘人又蛮不讲理。
自从上次吵架又和好之后,她们就又恢复了周末补课的相处模式——半师半徒的关系,这份关系更坦然,相处起来虞岁也觉得更轻松。
但是只是师徒关系的话,她现在的态度就明显有点过界...
可是唐伏雪惯着她的态度太过明显,虞岁就忍不住想在她面前得寸进尺,想更加胡搅蛮缠,想让唐伏雪哄她,想让唐伏雪语气柔软地纵容她...
于是,所有带着理智要阻止的话,在眼下的情况下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你说你会早点回来。”
好矫情。
“说话不算话。”
好嗲。
“骗子!”
好做作。
虞岁一边抱怨一边嫌弃地别扭了一通,还把自己说委屈了,眼角不自觉泛着湿润。
她现在没了假装柔弱的心思,瞧着唐伏雪一心哄着她,她又撑着坐起来。
体温已经量完了,37.2,温度彻底降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知道温度降下来之后,虞岁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松快了不少,她作势要坐起来。
“下周就考试了,我还要复习。”
其实虞岁不信临时抱佛脚那一套,她擅长的都是理科,该会的早会了,不会的就算背会了,考试只要不出原题,十有八.九也还是不会。
她顿了顿,又瞧见了门口衣架上的羽绒服外套,抿了抿嘴,说,“我今天的四页书还没看。”
她大抵是又开始沉迷病中仍然刻苦学习的新人设,不管唐伏雪怎么说,她死活非要看完那本书才肯作罢。
唐伏雪心里没虞岁那么多的曲折,在她眼里,虞岁的这些所有小动作小心思,说白了不过是小孩子病中撒娇。
撒娇嘛,当然是对着亲近的人,又没什么道理可讲的,顺着就好了。
唐伏雪去她的大衣口袋拿出了那本《夜莺与玫瑰》。
虞岁肩上披着外套,歪歪坐在床头,那本书摊开放在腿上,她努力地俯身去认单词,只是头还是昏沉的,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皮还酸的厉害。
她明明都睡了快一天了,这会儿却还是困。
虞岁揉了揉眼睛,书自发合上了,她正要再翻开,唐伏雪先她一步拿过了那本书。
“眼睛酸就别看了。”
虞岁正要坚持一番,唐伏雪又跟着道,“你闭眼听,我给你念。”
虞岁:“...好吧。”
唐伏雪随手翻开了一页,“The King`s son was going to be married.”
唐伏雪的声音像是大提琴,辽阔的,优雅的,温柔的,像是落叶层层的枫树林,像是秋日沉默的河水,水面上映着一轮橘色的落日,又像是一张老旧的,滋滋作响的磁带。
滋滋声给她增添了特有的时代符号,不让人觉的吵闹,反而另有一种安静的、叫人一下子回到那个时代的魔力。
虞岁的心跳忍不住快了几分,随后眨了眨眼,抿紧了唇。
她不知在哪儿捡起几分在唐伏雪面前特有的要强,打定了主意要让唐伏雪看见自己在英语方面的进步,第一点就是要完全听懂唐伏雪正念着的这篇。
国王的儿子要结婚了,虞岁记得这个故事,是了不起的火箭哪一章,她已经看过的,听懂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虞岁听得认真,可或许那退烧药里又安神的成分,她起初还能反应一下唐伏雪念的是什么意思,没一会儿就开始无意识重复停顿点的单词,汉语意思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她扒拉不开,听得这故事越来越像是催眠曲。
虞岁迷糊了两分钟,短暂的清醒里,她心虚里瞥了眼唐伏雪的方向。
神色如常,大约是没发现,也是,她闭着眼听的,谁知道她睡了没有?
虞岁定了定神,又做出努力去听的样子,然后她听见唐伏雪的语调不变的,念道,“But love is not fashionable any more,the poets have killed it. ”
“The wrote so mach about it that nobody believed them.”
爱情已经不时髦了,诗人杀死了她,他们写了太多关于爱情的诗,导致大家都不相信爱情了。
虞岁听懂了这句,然后莫名其妙把这话套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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