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凝没有回头，但却听到对方停了下来，接着有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好烦，祁凝闭了闭眼睛，想。
祁凝从小就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父母离世后，她对他人更是连虚与委蛇都欠奉，而现在她的情绪又位于低谷，如果这个人再不走，她恐怕就要克制不住脾气了。
身后那人不知道祁凝在想什么，站了一会之后，她不仅没有离开，还小小地上前一步，“请问……”
软软糯糯的童音让祁凝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
女孩的长相极为可爱，唇红齿白，一双松烟色的眼睛仿佛蓄着水光，干干净净的，像面能照进人心底的镜子。
与她澄澈的双眼对上视线后，祁凝到了嘴边的话语突然就顿住了。
父母还在时，祁凝有收集宝石的习惯，她喜欢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就像……这个女孩的眼睛一样。
在祁凝走神的片刻里，女孩也在观察着她，见祁凝虽然面无表情，但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好……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一只小猫？它是橘黄色的，大概……这么大。”
女孩比划出一个大小，望向祁凝的目光里充满了希冀。
祁凝沉默地回望着她。
接收到祁凝冷漠的讯号，女孩的脸颊逐渐变红，有些窘迫地垂下了头，声音跟着变小，“对、对不起……打扰了……”
她不自觉地咬住嘴巴，眼里有泪光在打转。
真是娇气……祁凝不耐地皱了皱眉。
见对方开始慢慢后退，似乎打算离开，祁凝的视线移动到女孩微红的膝盖上，然后问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不冷吗？”
虽说是初秋，但傍晚的风已经裹挟上了湿冷的气息，祁凝里外一共有三件衣服，而这个女孩却只穿了一条夏季的裙子。
“啊？”女孩后退的动作停住了，一副没想到祁凝会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几秒过后，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祁凝不知道女孩是什么意思，但她从对方身上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绑在脑后的辫子有些歪，鞋子的大小并不合脚，手臂上有些已经愈合的擦伤……很奇怪，明明身上的服饰都很贵重，但这些细节显得她好像不被家里人重视一样。
祁凝长时间的注视让女孩不安起来，她终于意识到了与陌生人搭话的危险，便一步步地往后挪动起来。
在女孩跑掉之前，祁凝开口道：“我看到那只猫了，跟我来。”
说完，她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打开了祖宅大门，走进了荒草丛中。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女孩与自己相似的处境，或许是受她那干净的眼神触动，祁凝突然起了点恶劣的心思。
但如果对方不想跟过来，那就……
祁凝刚产生这个念头，就听到女孩趿着凉鞋啪嗒啪嗒跟上来的声音，清脆的响声不算好听，却让她莫名地愉悦起来。
一个小时后，祁凝站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台阶上的女孩。
女孩白色的裙子上蹭着泥土，裙摆被草丛割破好几处，小腿也多了许多细小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丝。
尽管这样，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明媚的笑容。
“笨猫猫，下次再乱跑，我就不找你了，”女孩抱着刚找回来的小橘猫，一边亲昵地揉着它的脑袋，一边小声教训着它，“到时候留你在外面饿肚子……”
小猫伸了伸爪子，抗议般地喵了几声。
祁凝是故意带女孩走进荒草中的，她早就知道小猫躲在哪里，却带着对方绕了很久，她一身厚衣服、个子又比女孩高得多，自然不怕什么草丛，女孩却跌跌撞撞地吃了不少苦。
祁凝本以为女孩会哭，可对方竟然一声不吭地跟了下来，始终没有如她期待的那样掉下眼泪。
直到夜色浓郁，祁凝没了作弄对方的心思，便直接带着她找到了猫。
可当看见女孩灿烂的笑脸后，祁凝骤然产生了克制不住的烦躁。
祁凝分不清自己此刻产生的情感是什么，但随之而来的破坏欲让她朝着女孩伸出了手。
她的动作造成了女孩的误会，她抬头看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未退，“谢谢你！”
“……”祁凝收回了手。
刚才一起找猫的经历，让女孩对祁凝完全放下了警惕，还主动跟她搭话起来。
“你是新搬来的吗？”女孩歪了歪头，脸上的表情完全藏不住事，满满地写着好奇，“我叫苏念年，你叫什么名字？”
她奶乎乎的声音咬字不清，祁凝顿了一下，确认道：“年年？”
苏念年以为这是祁凝给自己取的昵称，不禁开心地点了点头。
祁凝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她，最终却没有出声。
苏念年等着祁凝介绍自己，可后者并没有这种打算，她错开视线，望向快要完全变黑的天空，“你该回家了，你家人会担心的。”
女孩的神情有些茫然，她随着祁凝的目光仰头看去，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道：“家里没有人……”
祁凝眉心一跳，联系到对方身上的违和之处，大致有了猜测。
她本身就有相似的经历，便不想揭对方的伤疤，但苏念年似乎是怕她误会，说完刚才那句后就连忙接上：“我爸妈他们没怎么样，就是……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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