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脸,卷长的羽睫开合,随着动作,一双眸子从背光变得映在了灼目的日光里。
小姑娘才发现那双瞳孔生的格外浅,像琥珀,又像特别名贵的琉璃珠子。
浅瞳雪肤,冰霜般的美人。
本该冷硬,偏偏又孱弱不堪,就好像不握在手里会碎会融化一般。
田祯从怀里掏了块帕子,低头一看皱巴巴的又塞了回去,木着脸摇头:“忘带了。”
贺雪宴只能捻着衣袖给楚沅沅擦眼泪,动作轻柔,形状漂亮的唇微微抿着。
她的唇色很浅,只有抿着的地方透出点血色,一双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瞳专注地看着她。
在她的眼中,楚沅沅看到了比在镜子里更清晰的自己。
如此美人的眼瞳深处映出的她都显得不那么上不得台面。
擦完了眼泪,雪白的袖子都变得五彩斑斓,贺雪宴垂眸看了一眼,忍着笑意干脆用袖子把她整张脸都擦了。
手掌轻轻拍了拍楚沅沅的脸:“别哭了好吗?”
又扭头去叫在院子里除草的大丫鬟:“菱纱,去打盆水来。”
洗脸这个活,楚沅沅自然是不敢再让贺雪宴动手。
人家好歹也是皇后。
而且,她歪着脑袋偷偷看了一眼正站在廊下捧着袖子皱眉的贺雪宴。
蹙着眉头的时候,也很漂亮。
让人联想到西子捧心的那种破碎感。
她这张脸洗的心不在焉,压根就没洗干净。
田祯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挽起袖子抢过帕子,把她一张脸洗的通红。
楚沅沅又“嗷”了一声,眼眶比刚才还红了许多,泪水盈在里面要掉不掉。
菱纱打完了水也去看贺雪宴的袖子,扯起来用手指刮了刮:“娘娘别担心,都是粉,搓一搓就都没了,等会儿您换下来婢子拿去洗就好了。”
脸上妆容洗净的楚沅沅看着完全不像十六岁的大姑娘,尤其是腮肉被搓的通红,歪着脑袋看贺雪宴的时候呆得不行。
看着至多只有十三四岁。
她看了眼贺雪宴五颜六色的衣袖,神情瑟缩:“实在对不住。”顿了顿才跟了个:“娘娘?”
“不碍的。”贺雪宴拢起衣袖将手背在身后,脸上带了点清浅笑意:“不要叫我娘娘,你是小闵的人。”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头微微偏着,一双几乎透明的眼瞳被笑意打湿,长眉一弯:“按着礼数,其实你该叫我母后。”
“小闵很喜欢你,昨夜送了信进来求我教你礼数。”贺雪宴抬起手,轻轻地捏了一把小姑娘被搓红的腮肉:“那我教你的第一课,便是这句母后。”
对着贺雪宴这张脸,楚沅沅如何叫的出来。
咬着唇纠结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细弱得连蚊子叫都不如:“母……后……。”
“沅沅好乖。”贺雪宴眯着眼睛,手指的动作改掐为揉,轻轻按在刚刚被她掐红的那块肉上。
贺雪宴这个皇后应该过得不怎么样。
她离开洗漱换衣的时候,那个叫菱纱的丫鬟也跟着走了。
偌大的院子,零星就只有两个丫鬟,一个菱纱,另一个在角落里给一片不知是什么的植物除草浇水。
楚沅沅凑近一看,黄瓜扁豆,而且种的不怎么样,焉了吧唧的。
扁豆叶子都黄了。
她连忙按住那丫鬟浇水的手:“不能浇了,水太多,要烂掉了。”
贵为皇后,寝殿却如此荒凉。
素衣麻裙,头上连点装饰都没有。
陈管家家里的小胖丫头都比贺雪宴瞧着富贵。
夜里连灯都不敢多点。
吃饭的时候只在桌子上放了一盏油灯,屋子里昏暗的可怕。
菜也只有清炒扁豆和凉拌黄瓜。
可怜到楚沅沅都要落泪,她咬着筷子抬头去看贺雪宴。
那个人神色如常,眉眼低垂静谧如画,仿佛吃得不是一桌纯素粗劣的菜,而是珍馐美食。
楚沅沅回了房一时都有点不敢点灯,皇后都过得如此清苦,她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大肆挥霍。
屋子里黑漆漆的,打了水回来的田祯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水有大半都洒身上了。
听到这动静,楚沅沅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去点灯。
田祯的表情不太好看,看了看灯盏里的豆豆火又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唇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等我,我去重新打盆水。”
被田祯捧着手擦手指的时候,楚沅沅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凑了过去:“其实我们陛下很穷吗?”
高个子婢女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啊。
楚沅沅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照菱纱的意思,这间房的摆设跟贺雪宴的房间几乎是一模一样。
连太子府里的女役通铺都不如。
“那母后怎么过得这么清苦?”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一副求知欲异常旺盛的模样。
田祯直接把刚给她洗过脸的水倒进了洗脚盆,鞋袜一去就把楚沅沅的脚丫子塞了进去:“那是她自己作的,怪不了旁人。”
她抬起脸,看着懵懂的楚沅沅:“她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啊?”小姑娘更懵了,倾下身,披在身后的长发从肩后滑落下来差点掉洗脚盆里:“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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