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导致的发热，还是女医生也不愿意给看的外伤。
连沐安一下子就能猜到是什么。
孟清让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受下来了，包括周启不久前在电话里吼的那句‘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她一样没有生气，没有辩解，只是在周启发泄完之后，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小启，不管姐姐和祁晞怎么样，你没错，她不会怪你。你能不能帮姐姐去锦苑看看她？”
周启语气激烈，“不用你说我也会去！阿姨说祁晞姐在收拾东西，她要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这里。”
再也不回来……
状态刚稳定下来的孟清让从昏睡里惊醒。
连沐安本来心烦地背身站在窗口，听到身后有动静匆匆回头，就见孟清让已经坐了起来。
动作很大，扯到针，回了血，被孟清让直接扯掉。
“你疯了！”连沐安大步走过来按住根本没什么力气的孟清让，吼道，“你他妈还要不要命了？！”
孟清让弓着身体，一手抓过放在床尾的外套，声音很低，“我回去看一眼。”
“差这一眼？！”
“差。”
连沐安定住，很久，咬着牙送了孟清让两个字，“疯子！”
————
锦苑，祁晞刚把聒噪的周启赶走，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还剩大半的蛋糕，重新点上蜡烛，许了愿，拿着叉子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喉咙像有东西挡着，不管祁晞怎么努力都咽不下去。
她不甘心，和动作还不熟练的小孩儿一样用五指抓着勺子，急躁地往嘴里又塞了一大口，然后仰起头，用力往下吞咽，堵得眼泪都出来了依旧咽不下去。
祁晞手足无措。
【忘了她。】
30岁的祁晞就这一个愿望。
不咽下去，她的生日愿望怎么实现？
愿望不实现，她靠什么忘了孟清让？
她不想像个神经病一样，嘴上说着拿得起放得下，不会缠着她，扭头又去求着她不要分，被拒绝了就恼羞成怒，用那么不耻的方式想让她记住这道伤有多疼，或者……还想让她记住自己？
祁晞，要点脸吧。
祁晞死死抓着不锈钢的叉子，然后，猛地松开，张开的五指因为过度用力不住颤抖。
孟清让一步一步走过来，在祁晞对面坐下，对她说：“生日快乐。”
祁晞原本低着头，顺着将胳膊搭上桌子趴了一会儿，再抬头，脸上只剩不露破绽的微笑，“谢谢。”
“我要走了，出国，你订婚那天走，加急的手续言老师在托人帮忙办理。”祁晞笑得灿烂，“不好意思，相识一场，还是没办法参加你的订婚仪式。他看起来是个好人，我见过照片。”
是不是好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孟清让觉得这话是有谁和她开得一个荒诞至极的玩笑，她只想替面前这个笑起来也两眼通红的姑娘擦一擦嘴边的蛋糕残渣。
流了血，青紫明显的手抬至半空落回去，依旧只能像个哑巴一样，寡淡地说：“一路顺风。”
祁晞低头笑了声，然后站起来，握住一直放在身后，孟清让却从未注意到的行李箱，说：“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后会无期。”
孟清让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看到祁晞忽然停下，死死将手按回腿上，假装波澜不惊地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放在桌上，笑着说：“这是你第一次抱我的时候放在我口袋里的，那天回去的路上嘉嘉抢了一颗，我搬过来你这里那天，背着你偷偷吃了一颗，现在还剩下23颗，还给你。”
祁晞把糖推到孟清让跟前，最后一次这么近看她的眼睛，“孟清让，你真挺好的，但是以后别随随便便对谁这么好了。你的好不会杀死她，可你在她心里留的伤疤永远也不会愈合。”
话落，祁晞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离开。
汤圆在门口等着她，安安静静。
一人一狗，她终于又回到了起点。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因为姜初梅的事，肩上沉甸甸的。
现在，心里只剩无边无际的空荡。
关门声震动着孟清让的耳膜，她慌张地拿出手机，给送她回来的连沐安打电话。
一连说了好几遍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能匆忙挂断，想给连沐安发微信。
手刚按到键盘，对话框出现了一条新的信息：【我听到了，你让我跟着她，看看她是不是有地方可以去。】
孟清让怔愣地看了几秒，回她：【麻烦了。】
手机放下，孟清让动作迟缓地拿起祁晞用过的叉子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
苦的，可她现在想要嘴里有一点甜。
孟清让转而去拿祁晞留下的糖，一颗接着一颗，吃到牙根隐隐发疼，还是没有找见什么是甜的味道。
————
祁晞离开那天，周启去送了。
等他回来，孟清让的订婚仪式已经结束，一个人坐在贵宾室的窗边看着天空出神。
零下2度的天，她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抹胸长裙。
“姐。”周启哭过，声音哑哑的。
孟清让凝固在天上的目光轻晃，回头看着他说：“走了？”
“走了。”周启走过来，眼睛泛着红，“祁晞姐转身的时候一句话没说，一滴眼泪没掉，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悲伤扑面而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彻底结束了，不会再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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