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晞仰着头，豪气地说：“我买！”
“买哪种？”
“唔——”祁晞盯着看了一圈，指着一个围围巾的小熊说，“这个！”
老板将小熊拿下来，放在祁晞面前说：“这是进口的糖，一个两块。”
正准备掏钱的祁晞目瞪口呆，“这么贵，我只有五毛。”
“不够哦。”老板笑眯眯地说。
祁晞这个年纪已经有了羞耻心，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兑现，而且，而且，让让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小熊，看到它眼睛都变得亮晶晶得。
祁晞在心里挣扎几秒，红着脸对老板说：“叔叔，能不能便宜一点？这个妹妹想吃。”
老板俯身趴在柜台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这是你家的妹妹？”
祁晞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在路边捡的。”
“捡的就舍得给她买糖吃啊？”
“舍得。”
祁晞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老板一愣，软了态度，“想便宜也行，你给叔叔表演个节目。”
祁晞听到‘表演节目’几个字，立马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跳到没自己高的孟清让身后躲着说：“我不会唱歌，不要让我唱歌！”
老板瞧出祁晞的窘迫样，故意逗她，“哪儿有不会唱歌的小朋友，你就唱，嗯，唱两只老虎，这个满大街的小朋友都会。”
祁晞耳朵红得发烫，“我不会。”
“小朋友不可以撒谎的哦。”
“……”祁晞知道，但唱歌她真的不行，别的小朋友唱歌要钱，她要命，可是，哎呀，让让真的很喜欢这个小熊啊。
祁晞抓着孟请让的肩膀，经过一番苦苦的心里建设后，视死如归地站出来说：“唱就唱！”
说完马上开始，还带动作，第一句就乐得老板捧腹大笑，一直到结束都没停过。
祁晞觉得丢脸，唱完就想走，余光瞥到孟清让在看自己，悄悄把视线对了上去。
……
让让也在笑，但是和老板，还有幼儿园小朋友的取笑完全不一样，她的眼睛弯弯得，嘴巴翘翘得，单纯是因为开心在笑，和天上的小太阳一样，特别亮。
祁晞满肚子的羞耻感忽然就淡了，自信地在心里跟自己说：不就是唱歌，难听就难听，才不怕！
祁晞扬起下巴，指着小熊说：“这个现在可以卖给我了吗？”
老板笑得停不下来，“可以可以，不要钱，你拿走吧。”
祁晞喜上眉梢，仔细把小熊拿下来捧在手心儿里，顶着屁股对孟清让说：“让让，钱在我口袋，你帮我拿出来给老板。”
老板听到祁晞的话，忍着笑说：“不收你钱。”
祁晞不听，非要让孟清让从自己口袋掏钱。
孟清让掏了，但是没给老板，而是放进自己的口袋，再从另一边的裙摆里翻出被压着的小包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柜台上，看向旁边一整盒的小熊说：“这些我都买了。”
老板定住，祁晞呆住。
让让有这么多钱，刚才干嘛不说？
好吧，可能就是想听她唱歌来得。
但是一下子买这多吃的完吗？
柜台后面，老板回了神，表情严肃地对孟清让说：“小朋友，这个是很多钱，不能乱花的。”他还以为家长给孟清让这么多钱是有正事要办，其实不过是孟清让的日常零花，她今天第一次有机会为谁花出去。
孟清让踮着脚，指了一下糖盒，重复说：“我要这些。”
老板上下打量孟清让片刻，确定她不是普通人家小孩儿，应该不缺这点钱，就把整盒糖给她，叮嘱道：“一次不能吃太多，会长蛀牙。”
孟清让抱着糖盒，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我不吃。”
老板懵掉，“那你买这多干嘛？”
话正问着就看见她不太自然地把糖盒递到祁晞面前，奶声奶气地说：“晞晞，这些送给你，可以吃很久。”
祁晞全程掉线地看着孟清让从自己手里拿走那个靠唱歌换来的小熊，再把剩下那一整盒塞进自己怀里，随即走到旁边，牵着她的手出了小卖部。
不远的街边有一张长椅。
孟清让拉着祁晞坐下，拆开她给她换的那个小熊糖果，舔了一口，然后弯着眼睛，把整颗都放进了嘴里。
街边树叶婆娑，夕阳从一侧照过来，在她小小的身上投下一层毛绒绒的光影。
她还太小，坐在长椅上脚够不到地面，跟着甜蜜的好心情一晃一晃，世界都仿佛为她变得光亮。
————
孟清让下班回来的时候，黄昏只剩下一点残影。
看见躺在沙发上熟睡的祁晞，孟清让忙碌过后的疲惫尽数散去。
她放轻步子走过来，坐下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指腹压着祁晞的嘴唇叫她，“晞晞？”
祁晞刚做完那个遥远的梦，眼皮很沉，挣扎好一会儿才终于醒了过来。
她躺着没动，抓住嘴唇上那根若有似无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含混地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孟清让手指往上抬，贴得祁晞嘴唇更近，“什么梦？”
祁晞抬起眼皮，落日仅剩的余晖漾在她的眼睛里，深邃又温柔，“梦到我给了小时候的你一颗糖，你还没尝到甜，就把你能买到的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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