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忆逐渐有了细节,关苍海从来不会长篇大论地说教她要好好学习,她总是会在十一点左右读书,那个时候她会把眼镜摘下。
有的时候是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像一只小豹子。
有的时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时不时拿起钢笔在本子上写些什么。
有的时候她会端着茶,搅动茶匙的时候雾气会蒙在她的脸上,书盖在白色茶几,整块白色大理石都是她的书签。
她做事也总是不急不缓,遇到什么事情都好像有办法解决,完全就是可靠的大姐姐形象,让人不自觉地对她产生依恋,但是她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一次雷雨之夜,关苍海侧身躺在她身边,在雷声中,她装作睡着了,实际上快要沉浸在她身上的雪松味道里。
关苍海安安静静的,于是她悄悄睁眼,瞄了瞄她的睡颜,她的睫毛很长,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闭着。
她这才发现原来她眼皮上,靠近鼻根的地方,有两颗小痣,一左一右遥遥相对,像是点缀一样。
平常她总是仰视着她,看不清楚她的眼睛。她长得真好看。
雷声又响,迷迷糊糊之中,她突然感觉到关苍海似是靠近了些,好像能听见她的呼吸,她伸手轻轻抱住她,埋在她的脖颈里,长发像羽毛一样绕在她下颔,温热的吐息圈着她的脖颈,很痒。
倒是不像豹子,更像家养的猫咪了。
她的心跳一阵缓一阵急,她动也不敢动,也不想动,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怕乱跳的心脏会吵到她。
今天。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关山月埋在自己双膝间,星星又开始躁动不安地闪烁,她呆呆地望着地板。
可别人是不是也见过?
她会在别人面前那样笑吗?她牵过别人的手吗?她那样抱过别人吗?她身上松树的味道绕过别人吗?她眼间那两颗小痣会点在别人眼前吗?
她闷闷地想,不希望别人也看见。
她在双膝埋得更低,可是凭什么?
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她想。她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就有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世界,肯定也不怕没有朋友,不怕没有喜欢的人。
有人曾教会她怎么生活吗?她十六岁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肯定不是我这样的吧。
我成绩又差,脾气也不好,家务也不会做,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作文都是我编的,没有人给我送伞,发烧也没有爸爸妈妈背我去医院,他们的头发是不是白发苍苍我不知道,要不要我好好学习报答他们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完整地自己写完过一本作业,也没有哭着吃完手里的面包,身边的人说尽的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说过,过去的都是过去,可是等我读完书,长大了,又跟她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了。
可是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我牵过她的手,看过她的眼睛。虽然还是很难过。
越想心里越酸涩,禁不住掉了眼泪,凉凉地滴落在腿上,浅浅的抽泣声中忽地听见门把手被按开,外面的人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开。
她又开始躁动不安,忽的涌上一股莫名的闷气来,她不来的时候很想她,来的时候又想生她的气。
关山月靠着门,闷着声音说,“干什么?”
关苍海听见她沉闷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她好像很难过。
青春期的孩子情绪怎么这么多变的,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就要哭。
“你在干什么?开门。”
她想板着脸生闷气,但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想见她。
“你不要进来。”
“那你出来。”她说。
“我不想看见你!”关山月又哽咽着口是心非。
“为什么不想见我?”她的声音更近了些,隔着门板,她好像半蹲下来,像偶然降落的白色飞鸟。
“因为你很讨厌!”
“我哪里讨厌?”
“你哪里都讨厌!”对别人笑也好,长得太漂亮也好,六年后才回来也好,不喜欢我也好。
她瞪大眼睛。
“那听我的声音呢?”她难得轻声说。
“我、也不要。”不喜欢我也好。
门的另一边沉默了,半晌没有声音。她以为她走了,又想哭。
躁动不安的心什么时候才能停。我好像已经长大了才对。
她努力止住喘不上气的哽咽,胡乱擦了擦眼泪,忍不住打开门,探出头去。
关苍海拎小鸡似的把她从门缝提出来,她眼前一花,走廊上的灯有点刺眼,视线却被她的身影盖住,吓得想跑。
关苍海一使劲圈住她,捉住她的手按在墙上,微微低头问,“怎么了?”
她泪眼朦胧中被松树的味道盖住,那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那双深色的眼睛直直望着她,两人靠得很近,她能听见她的呼吸。
她比她高,却没有带着压迫感,反而是如落水被救起后四目相对的暧昧,她捉住她手腕的指尖有点凉,可身上却突然燎起不明的热意,身上有些发软。
她眼圈红红的,躲着她的目光,视线只敢落在她的肩膀。
“关……关,”她被本来想说关你什么事,“关苍海什么事?”
公司出了这档事,她都还没怎么样,她倒先闹起脾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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