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醉了,看不清人。
可看着面前的人,还是觉得好熟悉。好像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师妹,也好像她那个没用的徒弟。
一时之间,她快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但却明白这是梦。
毕竟她那师妹,如今就附在自家徒弟的壳子里。而她那不肖的徒弟,如今是每天要杀几个人助兴的魔尊,哪会有闲心来这里。
这般想着,月千秋微微笑了笑。
笑过之后,嘴唇却被另一张凉薄的唇覆住了。
她尝到了一丝血味,不知是那个人的,还是自己的。
酒香浓郁,那人抱她抱得很紧。没有任何章法地亲吻,仿佛想连同她的呼吸拆分了,一起吃进去。
很拙劣,也很生涩。
月千秋摸上面前人的脸,描摹她的轮廓。冰的,比银质的酒杯还凉。
移至眼眶,指尖触到的液体却是温热的。
她想,只要结束这一切,自己就可以出这个存档,顾白衣也就会回来了。
可要结束一切,又谈何容易。
月千秋抬起手,替楚长离擦眼泪,问:“你知道吗,教徒弟真的很麻烦。我有个徒弟,以前从来不哭,现在反倒多愁善感。”
“我那个徒弟啊,小时候不听话,长大了还是不听话。我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我让她练剑,她就要捧着罗盘去看星星。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大言不惭地说,师父,我看了好久,那些星星都一个样。”
“我告诉她,天底下不听话的徒弟都是一个样,天底下讨人嫌的小孩也是一个样。”
“只是没想到,我教了我的徒弟们这么多年,最后不仅没把她们教好,自己反倒还栽了跟头。”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如今我想明白了,原来所有事情都是如此,我想去改变,却无力可改。有朝一日我什么都不想做了,我说算了,我无欲无求,我不争了。它却自己就来了。”
月千秋笑了笑,轻轻地对楚长离说,“现在,我再也不会管我的徒弟了,她想怎样就怎样,由她去吧。”
楚长离静静地看着月千秋。
看着她的师父蹙起眉,对她说:“我的徒弟在西山,是西山之主,是魔宗之尊。”
“所以,你又是谁?”
过了不知多少年,棋盘里的那缕魂魄吸收了棋子的灵力,渐渐苏醒了过来。
墨雨醒来时,摸着断裂的脖颈,皱了皱眉,似乎在想自己为什么还留存于世。
她望向前方,菩提树下站着一位红衣女子。
女子眉目无双,正提起剑,刻着碑。
她转过身,看着棋盘上的墨雨,微微笑道:“墨姑娘,我等了你好多年。”
那之后,墨雨常常坐在棋盘上,看着女子刻碑。
她知道那个人是谁,知道那就是举世无双的剑圣。
春雨细润,墨雨托着下巴,看着剑圣刻碑。
刻着刻着,剑圣的红衣沾上露水,变成了浓重的暗红。
这时候,她觉得有些凄凉,于是笑了笑,说道:“月姐姐,我也想帮你刻碑。”
月千秋放下剑,转身望着墨雨。
岁月漫长,她时常会记不清很多事。
此时,她看着墨雨,却想起了一桩遗忘许久的往事。
好多年前,曾有一人坐在菩提树上。
微风拂过,那人的双腿如同新抽的枝桠,在一片翠色中晃啊晃。
风停了,她眨眨眼,笑眯眯地说:“师父,我想和你一起练剑。”
当时她把楚长离捆起来,吊在树上挂了两天两夜。
此时此刻,月千秋回过神来,却点点头,同意了。
月千秋看着墨雨接过青霜剑,看她执起剑,融刀意入剑法,对准石碑用力一斩。
石碑上,刀痕深而钝重,剑痕浅而轻柔。
看到这块石碑,月千秋愣住了。
她想起自己没进存档之前,在碑林里看到的第一块剑碑。
那块剑碑融刀意入剑道,石碑上刻满了斑驳不平的痕迹。
待到她进入识海,里面还有位面容模糊的女子,不由分说地与她打了一架。如今想来,那该是墨雨留下的刀意,所幻化出的人形。
所以,一切都是编排好了的?
不是她姐安排的,而是天意,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个选择,或许在某个时刻,在她进入棋盘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月千秋想起了她姐说的话:
“你在存档里的所作所为都是真实存在的,都会影响到过去、现在和未来。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照搬答案,做你认为的‘剑圣’该做的事。”
所以,这意味着她现在只需按照已知的信息,重复做一次“剑圣”做过的事就够了。
“做该做的事”。
墨雨将刀意刻入石碑后,看着传说中的剑圣仰起头,眯眼瞧着从菩提叶缝隙间漏出的光。
光线很亮,有些刺眼。
月千秋闭上眼,大笑三声。
笑完之后,她转过身,对墨雨说:“墨姑娘,我教你写几个字。”
虽然月千秋练过毛笔字,但却写得并不工整。而且她那一手鬼画桃胡的字,也过于有辨识度了。
既要重复已知的信息,还要骗过未来的自己,所以写字的人只能是墨雨,而不是她。
故而月千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简体字和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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