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佩阳喉结微动,嘴上却说:“我不渴,你是刚醒吗,回医院去。”
唐曼秋正想走过来拉元清沐起来,就见她垂眸看着手里的水杯,开口问道:“唐佩阳,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她声音不大又干哑,但屋内安静如斯,几个人都听得清楚。
唐曼秋顿住脚步,元景鸿对门外的陈磊比了个关门的手势,自己在沙发坐下。
“我们只是喜欢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和我们相同性别。那少数的...就是错的吗?”元清沐还是低声问着,没有指明目标地问着。
元清沐此刻头缠纱布,身穿病衣,孱弱地低头蹲在唐佩阳面前,谁也不看。
沉默须臾,她不再提问,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屋里的人也都没有制止她。
“其他家庭我不知道,在我的家庭里,身为子女,我自认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太多让你们失望的事。唯独这件事,从我有了认知开始,我就知道,将会是例外。”
“可我一直认为,我的父母,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何种情况,都会与我站在一处。”
“因为你们...是我们最亲近的人,再失望,也会包容吧,毕竟这两者并不矛盾。在这件事上,到时我们共同面对的,只可能是外界的声音。”
“我以前,以前...直到那天在机场之前,我对此都深、信、不疑。”
元清沐真的虚弱得很,每说一段话中间都要停顿喘上几口气。
“我现在心里有无数的不甘怨恨,可我该怪你们狠心吗?呵...”元清沐自嘲一笑,无奈摇头,“我最怪的还是自己对你们太信任,以至于从来没有想过,最先让我刀剑加身的,是我最亲的亲人。”
突然,她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水也洒出一些。
唐佩阳连忙扶住她:“眠眠别说了!听话,先回去!”
元清沐轻轻摇头,把杯子放到地上,声音反而提高了些:“你们反对的原因无外乎个人脸面占几分,担心我们被人嘲讽中伤占几分。既然屋里现在都是家人,我们就不谈别的。”
她血红的眼看向唐曼秋:“妈,从小到大我对你有刻意隐瞒任何事吗?可为什么我在发现我喜欢女生后不敢向你坦白,还要三番五次的试探,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渗透?”
她又叫唐阵承:“舅舅,唐佩阳在他的同龄人里,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吧。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在你们面前都选择三缄其口,避而不谈,甚至一直到此时此刻,他都甘愿一言不发地跪在这。是他自己不能独立?还是不能承担责任?”
冷寂的目光逐次扫过每一个人,她替他们回答:“都不是吧。那剩下的还要我说吗?爱和理解不应该是相互的——”
“元清沐你给我闭嘴!”元景鸿阴沉着脸,“什么时候轮到你说别人了?!”
元景鸿打断她后,却没有再说话,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这一段话又消耗了元清沐本就不多的体力,她疲惫地喘着气,无力地垂下头,终于忍不住。
啪嗒!啪嗒...
她哭得无声。
只有她面前的唐佩阳能清楚地看见,那些浑圆泪珠接二连三地直直砸在地板上,沾着微尘,又溅起无数细小的分崩离析。
唐佩阳艰难抬手,带着青紫斑痕的手轻覆在元清沐头顶。
这个在她面前从来都是飞扬肆意的大男孩,此刻却只能用嘶哑的气声安慰她:“眠眠...别哭...”
元清沐贴着他的手掌缓缓摇头,她紧攥胸口处的衣服,一下一下敲着心脏的位置,终是哭出声:“哥,我这要疼死了...我恨自己留不住想留的人,我更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
“为什么我在最亲的人那里都得不到相同的理解和信任?为什么啊...”
唐佩阳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
少女用变了调的沙哑嗓音委屈哭诉:“哥,我想不明白,父母不是时时刻刻都把对我们的爱挂在嘴边的吗?他们明明是希望我们幸福快乐的啊,可为什么事到如今反而最先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何为对错?何为正常与否?”
“你做错什么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元清沐撑在地板上的手紧攥成拳,哭腔里满是执拗倔强:“我想不通!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打着以爱之名的旗号来剥夺我们需要的爱啊!”
元清沐哭到哽住喉咙,她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元景鸿倏然起身,推开门,吩咐门外的陈磊:“给她送回医院!”
唐佩阳焦急地想把她抱起来,可自己跪的时间太长,僵硬的肌肉连做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都十分困难。
唐阵承大步走过来,把元清沐抱起,走出两步,他冲身后说了一句:“你也给我爬起来,一起去医院。”
元清沐听见,轻轻弯了一下嘴角,再然后,便彻底力竭,昏了过去。
*
深夜,元清沐被疼醒,她说不出具体哪里疼,只能说出哪更疼,这回她不装硬气了,闭着眼主动喊人:“陈磊...给我点水...”
不远处的人听见声音,起身,不太熟练地拿起保温水壶倒了杯温水。
人还没完全走过来,元清沐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她赶紧睁眼看去:“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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