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声音冰冷，看向苔珠的眼神都是陌生的：“依朕看，要造反的是你才对吧。”
“奴婢不敢。可是若要留着这一个奸臣在朝堂之上，陛下就真的能够放心吗？”苔珠字字句句都是替永盛，替祁宁着想，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和造反没有什么两样。
祁宁久久未语，神情多了几分思索，不知多久，只听她迟疑不定地问道：“倘若，朕只想囚禁住她呢？若是想定她死罪，朕不允。”
这番话，并没有让姜璃有任何感动，反而如坠冰窟。因为祁宁竟在与苔珠协商将自己囚禁而非信任自己，即使经历了生死般的磨练，也还是不能培养出两人之间的信任。
即使姜璃知道，这也是不祁宁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即使姜璃知道自己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又有谁还能保留几分理智。
姜璃只觉得经历了这么多，自己还是处于让祁宁为难的状况。
“罪臣本就已经让陛下为我废了一条腿，更不应该让陛下再看为自己为难。”姜璃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和喜乐，她的眸子瞬间变得灰暗，就连泪珠也凝在了眼眶之中。
祁宁将目光转向他，皱着眉头并未说话，她不知道姜璃要干什么，只是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和慌乱。
“既然灰微臣已经罪名累累，那便不劳陛下为微臣开脱，微臣甘愿受死。”姜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这番话的，只知道浑身都在颤抖，双手紧紧握拳，隐匿在长袖之下。
祁宁一听到这个“死”字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激动，就连得知自己的腿废了都没有如此情绪起伏。
只见她直接从床上坐起，手扯着床帏才堪堪站起来，她双手已经用力到指尖都发白，十分不解的询问：“为什么？”
“朕只想问你，为什么？”
祁宁一连问了两句为什么，姜璃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自己跟她说因为活够了不想活了，才主动求死的吗？
她知道，祁宁肯为了给自己找解药废掉一条腿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宽容了，是自己贪心，是自己不知足，总想着要求更多，总想着能够保住在这条命，在这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能够苟活这么多天，其实姜璃该知足了。
所以今日，在祁宁面对选择的时候，姜璃毅然决然的站出来，她愿意赴死。
可祁宁却怔住了，她看着姜璃那灰暗的眸子，心里慌的不成样子，一步一步挪着那难忍剧痛的腿，拼了命也想走到姜璃身边，仿佛再晚一秒，姜璃就会消失一样。
苔珠却并不觉得眼前的画面有多感人，听到姜璃说要主动受死的时候，笑的比谁都开心。
她连忙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士兵就要上前把姜璃控制住，祁宁拦在她身前，平时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却什么都做不了。
“朕还没有说话，你们一个两个的难道要忤逆朕？”到底是皇帝，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即便是可以无视当朝律法只听从兵符的先帝亲兵也在此刻顿住了脚步。
领头的对着祁宁作了一揖，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
可他们却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两个人和一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就在姜璃想要自己主动走过去的时候，双福宫门口又一道希望的声音降临，姜璃透过窗子向外看，来的是祝亦然，还有她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士们。
“我倒要看看，是谁要逼陛下做决定。”祝亦然声音很响亮，人还没进来，声音便早已传来双福宫正殿之中。
苔珠狠狠的皱眉，将手中的扇子扔在地上，一打开正殿的门就傻眼了，她顿时不敢说话，但并没有因此收回想处死姜璃的想法。
祝亦然进来，并没有着急找苔珠的麻烦，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祁宁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后面一帮子人都跪了下来。
“陛下，边关动乱。微臣，恳请陛下亲征！”祝亦然刚说完这话，便看到了祁宁的腿，那刚刚裹上药布的腿此刻肿的不像话，顿时祝亦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跪在原地，脸上写满了茫然姜璃闭上眸子。
“我去。戴罪之身，不知可否领兵亲征？”姜璃这话是在问祁宁，她再度睁开眸子，只看着祁宁一个。
祁宁如同癫狂了一般，转过身子来，捏着姜璃的肩膀，连声质问：“你疯了吗？姜璃！你疯了吗？到了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你甚至无法自保，你如何领兵？”
姜璃闻言，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祁宁的目光，她知道自己什么兵法都不懂，也没有习过武，可如今朝堂上有分量的能出征的除了祁宁便是自己，出征不过是个鼓舞军心的幌子，况且自己手握剧本，那些征兵的战术，或许可以一搏？
“不劳陛下操心。微臣，愿殊死一搏，来日若倒在战场之上，也算赎了罪过。”姜璃声音依旧动听，就这么站在正殿中间，面前还跪着祝亦然，鬓间的步摇缓慢的摆动，珠花似乎也要滑落，被她轻轻用手扶起。
那冰山般的气息又展现了出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似乎现在还是刚刚搬入双福宫的那个下午。
可人人都知道物是人非，祝亦然听到姜璃的决策，竟是喜出望外，她只知道有人出征，军心必能振奋。
*
丞相府，姜璃换上了白色衣裙而非铠甲战袍，她款款走上台阶，像极了不染纤尘的仙子，姜初夏在嬷嬷怀里忘记了挣扎，伸出手来就要姜璃抱抱，姜璃把自己的腰牌塞入姜初夏的小手之中，站在一旁的温雪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迟缓的看着姜璃的动作，那腰牌是她从不离身的，不管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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