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太后眯了眯眼睛，自从应平澜回漠北之后，还未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她日日操心着许多事，已是有些憔悴；眼底下的青黑用了厚厚粉也没能完全遮住，真的显出了年纪来。
“也太巧了些。”心浮气躁，太后的声音都透着些冷。
“奴婢看着，倒像是真病了……”俏春姑姑到底是在宫中了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装病没装病，赵歆宁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能瞒过她的火眼金睛？
“真病？”太后冷笑一声，“这世间不知多少奇珍，能叫她‘真病’了。”
俏春跟在太后身边多年，自是感受得出太后心情有些糟糕，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垂了眼等着太后消了脾气。
这些天来也没听到个好消息，太后心急了些。但到底深宫多年，纵然是再亲信的女官，也会保留一二，不会全然失态。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后脸上的冷厉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疲惫，她朝着俏春淡淡一笑，语带伤感：“人年纪大了，但凡听个不如意的事儿，就只知道气了。”
这般疲倦一笑，倒是叫俏春心中一颤，也跟着心中有些伤感：“太后正当风华，怎地说出这等丧气话？”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自来数你会说。趁着这会儿，还有什么就一并说了，也省得我隔天再气。”
俏春便又将叶小侯爷去探望长宁郡主、端小王爷和王妃那漫长一拥都一起说了，而后有些许不安地看着太后。
太后却也没再恼，只是静默地看着俏春，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显。
赵歆宁病了几日了，偏偏她打发人去接的时候，叶霁林跑去跟赵靖安撒泼了？这般巧合，难以叫人相信。况且，这两人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焉知叶霁林不是赵靖安故意请去端王府来壮胆色的？
还有赵靖安跟封家那丫头的事儿……虽然太后前些日子多多少少看出了些许眉目，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赵靖安的那个性子，太过规矩自持，整个人都透着些不似人间的冷。那般性情，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封家丫头就算是一时被迷惑，长此以往，也会受不了。
听了俏春这么一说，太后的讶异程度不亚于俏春亲自观摩现场了时的感觉。
她是万万没想到，赵靖安居然真的会有如此行为的时候——若非俏春是她的心腹，她都有些怀疑，俏春这是被赵靖安给收买了，有意跟她胡说八道谎报军情了。
显然俏春并不会对她胡说八道，而赵靖安，肯定也不会蠢到想要去收买俏春。
这真是……
“太皇太后突然回来，赵靖安又突然对封心这般……”太后竟是没找出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便也没再继续，反正俏春能够意会，“她这是……想些别的？”
太皇太后一向疼端王府的孩子，封心背后又有将军府支持，若是……太后一时喜怒难辨。
“且看着吧。”太后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阴鸷。
“欸？这什么……风筝啊！”封心一踏出门，便见采蕊和拂叶在院子里开着几个大箱子在整理东西；饶有兴趣地凑近一看，刚好看到一个箱子里倒是装了几个稍微有些褪色的风筝，当下更是来了兴致。
这几日赵靖安和赵歆宁，一个比一个抑郁的样子，要么相顾无言，要么执手泪眼。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是一个不能插入的局外人。
封心不是不能忍，她只是心疼。
无论是赵歆宁还是赵靖安，她们都不该为这一错位承担责任。
可是，到头来，承担责任的却只有她们，对彼此充满了愧疚的还是她们。
封心自是不想看着她们一直沉浸在这悲伤当中，这几天都在挖空心思地想些新鲜活动来让两人都高兴一点——毕竟，赵歆宁高兴了，赵靖安才能放心；赵靖安放心了高兴了，才能多看她一眼——封心觉得，自己活似一个日日在被渣男抛弃、还日日在等着人家回心转意的可怜小媳妇儿一般。
“风筝！”封心一拍脑门儿，决定今天就翻它们的牌子了，“快收拾出来我看看！”
采蕊笑着递了一个蝴蝶风筝给她，笑道：“今儿个天也好。王妃想要放风筝了？”
“聪明！”封心笑嘻嘻道。
“这风筝王妃先看看就好，”拂叶也笑了，“喜欢什么花样儿，今儿个就立马叫人做了新的来，若是实在等不及，叫人取了那新作的现成的好风筝来放。”
封心的眼睛转了转，伸手轻轻地在风筝上敲了敲，朝二人一笑：“我今儿个偏要这旧风筝。”
俩小姑娘面面相觑，却只听封心喜滋滋道：“快点快点，把那几个风筝也收拾出来了，拿着我们去找你们王爷和郡主去放风筝！”
拂叶：“……”
王妃不仅自己要放旧风筝，居然还要王爷和郡主也跟着放旧风筝？这……
倒是采蕊镇定自若，知道封心肯定有什么新点子，便麻利地收拾了，跟着封心一起去了晴彩馆。
这几日，赵靖安比平日里到晴彩馆的次数更多，呆的时间也更长。
虽然她一向宠爱阿宁，但一向规矩自持，并不擅长那些温言软语；如今阿宁尚有心结，她就愈发显得讷言。
端王府本就沉静的生活，越发显得低沉黯淡，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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