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谓是诛心了。
就连永熙帝，表情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母后何出此言？”太后双目含泪，当即在榻上跪下，“儿媳怎么当得起这样的话？”
“你既然有我这个母后，”太皇太后闲闲地看了太后一眼，轻叹了口气，“怎么连我那阿宁要出嫁的事，都未曾在我面前提起过？”
太后顿时一怔。
太皇太后回宫后，免了后宫包括太后的每日请安。故而，太后几日未曾见过太皇太后，自然也就无从说起这桩婚事。
但赵歆宁父母早逝，婚事合该由她这个婶母做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只是……
太后咬了咬牙，她不信，太皇太后在宫中，竟是不知这桩婚事；既是知道，若是有什么不满，为什么此前不说？反而非要等到今日才说？
恐怕是之前未曾觉得不妥，到了如今听闻这边事情闹大了，这才摆出了长辈架子！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百善孝为先，她身为太后，自然是不能指责太皇太后；更何况，她也确实留下了这等疏漏……如今，怕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认了。
“母后一向喜静，儿媳生怕扰到了母后，只待此事落定，去给母后报喜，谁曾想……”太后又是一阵垂泪。
太皇太后扯了扯嘴角。
话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也不过是生怕她插手。
太后算盘打得不错，她一开始确实也没想着要插手。
但这太后做事，委实太疏漏太粗蠢了些。既然存了那样的心思，居然还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粗糙，非但防不过她，现在居然连几个孩子都防不过。
这样的女人……
太皇太后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又转目看了一眼永熙帝，心中有些许慰藉——幸而，她这个孙儿，长在她的膝下，不像他那个蠢人母亲。
“我也知道你是无意之举，”太皇太后甚是慈爱，缓缓地站起身来，亲自将太后扶着躺回榻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只是你啊，身子原本就不好，就别操心这些事了。皇帝也大了，国事，也该让他好好地操心了。”
这一席话，尤其得语重心长。
太后脊背上登时起了一身冷汗——太皇太后……这是在指责她……干政？
永熙帝躬身一礼，抬眼时亦是纯良无比：“多谢皇祖母教诲。”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皇帝去吧，你母后，有祖母照看便是了。”
御书房内，永熙帝看着面前排排站着的三个人。
乖巧，无辜，又天真。
个个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那表情天真得好像就跟刚受过什么点化洗礼一样。
永熙帝强忍着嘴角的抽搐：“来，说说，谁的主意？”
可怜赵靖安一个自来规矩诚实的好孩子，差点儿当场张嘴认罪，结果被封心一拉小手，脑子一空，就忘了发声。
封心和叶霁林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格外熟悉的情绪，两人一脸天真地看着永熙帝，异口同声：“陛下说的是什么啊？”
永熙帝：“……”
永熙帝：“…………”
永熙帝简直想要怒摔茶杯——他在自家亲娘那里要死要活地替他们扛着，这几个小兔崽子倒好，跑到他这里来装无辜？！
感天动地兄弟情都叫你们给演完了，到他这儿就该演反派了？！
果然皇帝什么的，没什么好当的——听八卦的时机已然过去，永熙帝再次陷入了人生无趣的怪圈。
“滚滚滚！”永熙帝心力交瘁地看着三个人，“朕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这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掀过去了呗？
那敢情好啊。
封心当机立断，拉了赵靖安就要撤退。
赵靖安当机的脑子此时终于重启，一脸恳切地望着永熙帝：“那阿宁的婚事？”
叶霁林立马打蛇随棍上：“那阿宁妹妹的婚事？”
封心左看右看，觉得这么有情侣感的事儿不能白让给叶霁林做了，当机握住赵靖安的手，一脸骄傲地看着永熙帝：“那我们阿宁妹妹的婚事？”
永熙帝：“……”
永熙帝拍案而起——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不要太过分啊！
他都不追究他们几个在那里乱传谣言的罪过了，结果他们几个倒好，要逼宫啊？！
“呵，”好在永熙帝乃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上朝上了这么几年，什么气没受过？早就是个成熟的皇帝了。永熙帝保持着一个高贵冷艳的笑容，乜斜了几个小兔崽子一眼，“把人家烨王糟蹋成那样，还想着婚事？”
叶霁林差点儿当场叫好。
然后被永熙帝一个眼神儿给憋了回去。
但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傻眼儿，委实太让人想要在那大脸上猜上一脚。
永熙帝脚底发痒地在地上辗了辗。
“婚事没了也无妨，”听了这话，端小王爷终于又成了那个规矩持重的端小王爷，当即朝着永熙帝行了一礼，“经此一事，阿宁声名有损，若是婚事一时不成……”
“他要！”封心一手指了叶霁林，脱口而出。
赵靖安：“？？？”
媳妇儿你怎么回事？！
传个流言怎么还就传出感情来了？
那是流言，流言那能当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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