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孩子高考毕业，她却说:“我想去美术学院，去学美术。”
“不行，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学画画的，心野了。”
“志愿必须填中央影视大学。”
……
许邻秋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无数次和她商量，到最后拎着箱子崩溃地吐露出这些年所有的压抑。
她还记得，年轻的女孩脸上的笑容不再，满眼通红，眼里盛满了对梦想的向往与疯狂。
可她太气了，她打了她，她说让她踏出那道门便不要再叫许邻秋，只有心中有演戏的人才配留在许家。
她是觉得如果她不用许家的名号，她什么都没有了，就一定会因为活不下去而回来，一定会知难而退。
可是，她真的不回来了，一眼都没再往回头看。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那么坚决，年复一年。
她也日复一日地后悔着，那时候，她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亲情重要，都没有喜欢重要。
她不应该逼她的，她的女儿，她好想她。
想起往事，不知不觉间，竟泪流了满面。
方凤瑜擦了擦眼泪，即使许邻秋可能已经离开了虹醺，但她还是想过来碰碰运气。
她犹豫再三，给时悸打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一转眼，便看到虹醺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形，正低着头望着手里的手机。
看到她的一瞬间，所有的思念化为一道暖流，将她的眼眶蒸红。
方凤瑜压抑着自己，慢慢弯起腰，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她捂住唇泣不成声。
又怕女儿在她哭的时候走了，于是打开车门下了车，只是一只手微微遮住不停流泪的眼睛，一只手捂住唇，哽咽着朝她走过去。
许邻秋刚给时悸发了在门外等她的消息，就听到一道从不远处传来的呜呜咽咽声，她好奇地看过去，周围有些零零散散的路人也都有些好奇地扫过去一眼。
当看到方凤瑜的一瞬间，她的心里一抽。
方凤瑜迈着小碎步，打扮得体的贵妇形象因为手遮着脸和压抑的哭泣声而不复存在。
她再顾不得什么，连忙跑到她面前停下来，眼中满是动容，感怀地叫了声:“妈。”
方凤瑜顿住了，微微透过手指缝里看她，看到她穿着一字肩的短款黑色上衣，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白色毛巾，唇角微微勾着，眼睛一如既往地弯得好看极了。
“妈～”她又叫了一声，声音像春风拂过湖面。
方凤瑜的眼泪顿时更加止不住了，一伸手把她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盖到脸上擦眼泪，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车的方向带，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们去车上聊。”
毛巾被扯走，锁骨和脖子上的吻/痕瞬间便暴露在空气中，许邻秋连忙揽住方凤瑜的肩，带着她快速往车里走。
方凤瑜还有些高兴，高兴孩子也想她的紧，想快点和她聊，被推进车后用毛巾擦掉眼泪，缓了两下，刚笑着抬头看自家女儿，却满眼的都是她锁骨处的红痕。
这下眼泪又崩不住了，她低头，一边哭一边哽咽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自爱呢。”
许邻秋看着她哭，无可奈何，微微抬起手帮她拍了拍背，却看着她哭了两下又忽然抬起了头，睁着一双泪眼，眼旁的鱼尾纹也浸在眼泪里。
她问，眼睛里竟然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意:“你是不是和悸悸……那个了？”
……
第9章 糟蹋
时悸从小就特别受大人喜欢，几乎所有的长辈都说过想让她嫁到自己家来这样的玩笑话。
许邻秋只觉得有些好笑，又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背，摇了摇头:“不是。”
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否认，方凤瑜又瞬间崩溃了，一边用已经微湿的毛巾擦汹涌的眼泪，一边念叨着:“你糟蹋自己就算了，对象竟然还不是悸悸。”
“悸悸带你过来玩，你竟然还扔下她和别人一起亲热。”
……
许邻秋觉得，可能时悸才是她九年未见的亲女儿。
而且，她们这么久未见，应该是互道真心，然后感动地互相拥抱住对方的画风才对。
她沉默着轻轻替她顺气，看到方凤瑜柔顺的黑发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白发，一直沉寂在心底的愧疚涌现，微微低下了头。
仿佛有一团热气在眼眶中打转。
这九年来，她的确太过沉溺于在绘画方面的造诣，甚至不肯多花一点点时间去和家人好好谈一谈。
以至于回过头来却发现，他们已经老了……
她出生的时候方凤瑜35岁，在f国的那些年，每次抽空去搜索他们的近况，都能看到出席各种活动满脸笑容，状态极好的他们。
可她忘了，那只是在镜头前，只是因为保养得当。
……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方凤瑜看到伤神的女儿，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连忙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追问:“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人趁你喝醉了强迫的你？”
许邻秋伤心的郁气一下子卡在了喉咙眼儿，抬头没忍住笑起来:“妈，你在想什么？”
“我们都是你情我愿的。”
“那你跟妈说对方叫什么，住哪里，多少岁，是做什么的，家里人做什么……”
“她叫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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