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注射液从手臂的皮肤下缓慢流至全身,嘴巴里永远是又涩又苦的药味,沉重地呼吸时能感到唇边有氧气罩存在的痕迹, 很久没有动过的四肢僵立地发麻,腰背传来酸胀的痛楚感。
大多数时候掀不开眼皮, 偶尔掀开一条缝隙的时候, 只能窥到天花板雪色的影子,穿着软底鞋的医护人员行色匆匆,也跟着沾上旁边墙面的白色漆料,窸窣的响声渐渐扩大成血压测量仪的滴滴响声,漫长到让人在无尽的痛苦中也会生出躁郁的情绪。
是的,痛苦。
吐出来的液体总不会是来自于哆啦A梦友情赞助的血袋, 铁锈味的朱红颜色总要托生于某个破损的脏器。然而阮钰白确实是对自己知之甚少, 只知道从喉管往下都是火辣辣的痛楚,腹胃之处都快要烧灼成连绵一片,这火焰炙烤到唇边都是一圈难耐的干燥。
然而,倒也不是没有舒服的时候。因为干渴而微张开唇时,朦胧中有蘸了水的棉签湿润地滚过。皮肤曾经因为溽热的被子蒸发出汗水, 也有清凉的棉片柔和擦过。等到下腰处被垫了个松软的抱枕时,她不由得舒服地长叹一声。
真是神仙医护, 要是她醒着一定要加大鸡腿!
之前阮钰白也不是没因为生病住过院,不过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体贴入微的待遇,体贴到她感到换药的锐痛时无意识地伸出手去——
还真奇迹般地没有落空。
触碰到的皮肤柔软干燥,温度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点沁凉的舒适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原因,指尖上的薄茧都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感。那人可回握住的力道很轻,轻到好像有丝绒般的小苍兰幽幽淡淡地落于掌心。
阮钰白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她会在昏迷时,突然联想起这种并不算特别常见的植株。
总之,在她再次清醒地睁开眼睛时,竟是很难得地愣了一下。床边打着瞌睡的陪床被她动作惊醒,揉了揉脸上的皱痕,慌慌张张地按了响铃,然后对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很羞愧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没关系。”在没有人过来的短暂几秒钟,阮钰白细声问,“一直都是你陪着我的吗?”
陪床看上去年龄也不大,是个刚毕业的Beta,揉着脑袋摇了摇头。
有一瞬间,阮钰白心被吊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扔进真空的容器里一样失去所有听觉,直到这个脸红扑扑的Beta再次开口。
“您家人也在旁边陪了很长时间,还有您姓毕的好友,听说是她亲自送您来的,现在可能还在休息,一会儿应该还会过来看您的。”
原来如此。
阮钰白悬着的心扑通落地,她失笑着摇摇脑袋。
什么嘛,本来就该如此,她之前是在期待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阮钰白的病其实也并不算重,知道她基本康复了其他人也就放下心来。阮母重新捡起手边一堆冗杂的公务,阮父买了只鸭子正忙着拔毛煲鸭汤,而毕必芭正在提飞行器赶来的路上。
阮钰白啜着没有味道的小米粥痛定思痛,经过这次吐血大劫,她不会再是以前的迷糊咸鱼,她要做机智的咸鱼2.0!
过去的阮钰白已经死了,新生的阮钰白精神百倍,誓要把无用的情绪全都咔咔剪除扔到背后,珍惜身边的好友亲人,再胡思乱想她就不是咸鱼,而是顶着泡泡脑袋的猪头鱼!
丢开喝了一半的米粥,阮钰白望着窗外的景色,深感自己斗志昂扬。然而,这样高涨的情绪却在看到敲门而入的人时一秒破功。要不是来人帮着扶了一下,摆在桌面上的粥品估计已经打翻在了被子上。
“怎么还这样毛手毛脚的?”呢料大衣的扣子被解开几颗,卿泠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声音是氤氲着小苍兰味道的淡,“小心一些。”
要你管!
虽然之前还昏迷着,但是阮钰白依稀记得自己在做了噩梦时四处乱蹬,不小心打翻掉了水杯,还是那个贴心的陪护温柔地帮她换了打湿的枕套,动作轻柔到她还在间歇的痛苦时就再次沉沉睡过去。
好吧,虽然不知道到底是陪护还是亲朋,总之绝不会是大小姐,她在这里凶巴巴地训什么人呢?
阮钰白内心愤怒地吐槽,嘴上却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看着对方非常自来熟地翻了翻病历,视线并没有上移,“为什么会昏倒?”
当然因为你和男主的甜甜恋爱主线剧情莫名其妙地走偏了,所以我作为替罪羊被压迫着哇哇哇吐血啊!
阮钰白刚刚才告诫过自己不可以这样动怒,可是有时候情绪并不受主观的调控,最难过的是她还不能说实话,只能眨了下眼睛,有气无力道:“因为考试的时候太累了,没有吃饱饭导致有一点低血……”
“糖”字还没有说出口,一只纤长的手已经按住她的下颌,指尖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干燥的唇瓣:“阮小姐,烦请想好了再开口。”
阮钰白感觉到一阵窒息,并不是来自于呼吸道,而是从被钳制的脸颊下缘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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