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马群乱成一团,死伤无数。
阿都急忙拉住缰绳,将狂奔中的烈马稳稳地控制住,缓缓上前查看。
倒在地上的同伴不是被马踩死,就是捂着脖子极其痛苦。
阿都抬头一看,就在距离她不到五步的距离,半空中正好对着骑兵喉咙的位置悬着一根铁链。
方才在最前面的骑兵就是被这铁链活活给勒下了马。
阿都立即喝令,所有人警备!
此地有埋伏!
提醒的号令才刚刚喊出口,无数带着火油的箭便自高处铺开一张弥天火焰箭阵。
阿都立即抬起盾抵挡,虽能挡下锋利的箭矢,可火焰还是淅淅沥沥地喷溅在铠甲缝隙的衣料上,喷溅在路旁早就准备好的洒满了油的草料上,转眼之间这支袭击塔台的敌寇便被火海吞没。
“博陵的咽喉滋味如何?咽喉痛不痛?”
吕澜心的脑袋从塔台上露了出来,眯起一边的眼睛,有点艰难地用左眼欣赏着熊熊燃烧的火海。
石如琢收起手中的弓,手背上还残留着火焰之箭高温的触感,回眸对吕澜心说:“那个人便是澜宛过继的女儿。”
“哪个?催着同伴来送死的那个蠢丫头?幸好我是个半瞎,要是真的将她的蠢态看得一清二楚,还不得笑掉大牙?”
石如琢没接她这难接的话,吕澜心自己找了个话题:“看看,我承诺的事情做到了,帮你清扫了渣滓。欠我一个吻是不是该兑现了?”
“……”
这话题更难接。
石如琢正要说“我何时答应了你这种事”,忽然身边的士兵一声惨叫,竟有五六个浑身烧伤的贼人冲出火场,爬上了塔台!
一口气爬上塔台的正是阿都!
她浑身焦黑眼睛血红,似发了狂,伸手猛地一拽,直接将石如琢身边枢密院下属给拽下了塔台,这等高度恐怕在烧死之前已经活活摔死!
石如琢发现塔台下方的火势不知何时愈演愈烈,原本只是阻挡敌军的火如今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烧至里坊。
这些残存的贼寇将计就计,借火四处焚烧,原本就极易燃烧的燃料被他们四下抛洒,即便是潮湿的春季,也阻挡不了烈火的蔓延。
若是继续下去,火不仅会将塔台烧毁,更会连累周遭。
石如琢大喊着“救火”,而阿都手里的刀更快,已经切到了她脖子。
吕澜心双眼猛张,手若闪电般钳制住阿都的手腕,拇指往她手腕里扣。
一阵又痛又麻的感觉从手腕直冲阿都的天灵盖,刹那之间阿都觉得自己手腕至指尖骤然消失,手中的刀自然而然地掉落。
吕澜心趁势一脚将她的刀踢到远处,石如琢立即扑上去抓刀。
就在她拾起刀的一瞬间,一阵邪风将她的帽子给吹飞了。
温暖了她无数寒冬的皮帽,葛寻晴留在她身边丁点儿温存,就这样被刮下了塔台。
而塔台下方,是顺着塔台的柱身不断往上蔓延的火舌。
石如琢往下张望,看见她的皮帽堪堪挂在构成塔身的交错木梁上,和她之间起码有两个人身长的距离,除非冒着危险爬下去,否则不可能够着。
石如琢看着皮帽在风中摇摇摆摆,随时都有可能被刮落掉进火场里被烧得成灰烬,但她真的没时间去顾及。
身后是关系到整个战局的激烈厮杀,若是塔台被夺,博陵的眼睛也要瞎了。
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石如琢双手握着刀,绕着阿都寻找机会。
阿都和吕澜心两个人扭打在一块儿,一不小心就会刺错吕澜心。
虽然说吕澜心有些腿脚功夫,还有澜宛亲传的点穴手法,但是阿都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吕澜心不同,阿都自小刻苦习武,武功底子相当扎实,才是及笄之年,可她身高臂长凶悍非常,在丰州的时候整个县城的男孩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今一只手麻痹无力,且身上多处被烧伤,疼痛反而刺激得她无所顾忌。
反观吕澜心的眼睛实在是不堪用,阿都似乎也认出了眼前这人就是澜宛那个时常挂在嘴边的不肖女。阿都早也知道她的眼睛不好使,便吃准了对方看不清她的拳脚功夫,对着吕澜心的眼睛猛攻。
吕澜心只是抬起一只胳膊抵挡。
阿都发现这个女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她已然累到气喘吁吁,吕澜心反而对她扬起眉峰,诡异一笑。
吕澜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完全看不出她在看向什么地方。
“怎么了,和你形影不离的帽子呢?”
听到吕澜心突兀地说出这句话,阿都意识到了危险,就要回身之时腹部一凉,一把刀已经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的身子。
……
“点火。”
吕简一声令下,随从立即拿来了火把。
“等一下!”童少悬喊道,“吕姨姨既然知道天子在马车中,居然还敢纵火,这可是惊扰圣驾的大罪,阖族脑袋不保!”
澜宛在吕简耳边道:“阿策,只怕马车里只有童少悬一个人,若是那唐三娘也在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开口展现她的伶牙俐齿。咱们怕是跟错了。”
其实孤注一掷追击童府马车是澜宛的主意。
在她发现穿着贵妃衣服的人很自然地比穿着龙袍的人率先上马车的时候,便觉得拆穿了对方愚蠢的脱身之计,还教导项儿如何识破这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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