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天应该是去走姜广业家亲戚的日子,以前许爱菁跟姜荻都不去,前者心高气傲,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续弦,姜荻呢,纯粹是因为懒,姜广业白手起家,穷亲戚倒是很多,三教九流的,连带着小孩都吵吵嚷嚷,不怎么有礼貌。
基本上都是父子俩去。
没想到本来应该在老家的姜远居然回来,姜荻有点惊讶。
“爸妈说要见你。”
姜远叹了口气,他三十出头,每天都忙得像条狗,连老婆都没娶,还得管家里的大小事务,实在是心力交瘁。
“不愿意我就推了。”
他补了一句。
“见我?不是说我认错这辈子都不见吗?”
姜荻的口气相当嘲讽,她冲姜远笑了笑,“让他们过来见我啊,我才不去。”
“哥,麻烦了啊。”
她又冲他哥摆了个笑脸,低头的时候迅速变脸,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姜荻对父母早就没了期待,她那会说想把徐灯带回家,其实是想让她见见姜远的,之前的见面不是很正式,在她眼里,其实算得上她家里人的,她都只认她这位大哥。
但那天太多亲戚,她又怕她那对父母出来跟疯狗似的咬人,想想还是作罢了。
耳边似乎还是徐灯的那句“我也爱你”,一想起来就胸口滚烫,全身酥软。
姜远靠在一边跟姜广业打了个电话,之后对姜荻说:“他们半小时后来。”
大概是忍不住了吧,男人心想,这几年其实对姜荻来说是除去镣铐,对这两位来说可能是不安吧。
由一开始的笃定姜荻会低头,到现在的自己落面子,也算是时间催化下双方局势的对换了。
“那我先走了,”姜远知道姜荻自己会处理,转身就准备走。
“大哥,等一下!”
姜荻突然喊了一句。
“怎么了?”
“这个是要给你的,我之前忘记了。”
姜荻递过来一个礼盒,姜远看了看,是香水。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陈新塘给的新年礼物吧,你不是每年都有收到吗?”
陈新塘这个人交朋友还是很广的,每年年末迎新都会送点礼物表达心意,姜荻虽然没有跟他天天见面,但也是受到过的,连徐灯都受到过红包,想来这位散财童子阔绰地不行。
“嗯……是。”
姜远拎着纸盒,点了点头,“那谢谢了。”
他也没问为什么今年没有直接寄到家里,要走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明天我送你去机场吧。”
“那不是应该的么?”
姜荻笑着说。
外公外婆住的房子是栋别墅,在郊外,去市区不是很方便,姜广业跟许爱菁来的时候姜荻已经跟二老吃完饭了。
看到她们来了,姜荻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站起来,淡淡地说了句:“有事屋里说。”
姜荻住的房间挺简陋的,跟她原来住的相差很大,她像个客人,行李收拾完了箱子放在一边,自己坐在凳子上,很自然地问:“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还要特地赶过来?”
姜广业还是那个富态的样子,不过鬓边有些白发,看上去又老了几岁,许爱菁女士还是那样,保养得光彩照人,夫妻站在一起实在是不怎么相配。
“小荻,你怎么跟爸妈说话的呢。”
姜广业的第一句话还是熟悉的口气,姜荻也无所谓,“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表达自己高度的不在乎,低着头玩着手机。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这对夫妻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
凉薄到一定地步的话甚至是六亲不认的,若不是外公今年生了场病,她又恰好回国,不然是不会回来的。
她坐在凳子上,眉眼还是当年走时的模样,但那点凉薄在此刻印在上头,灯下无端生出了一种执拗,让人看了就觉得冷,又觉得无可挽回。
“你在外面还好吗?”
姜广业问。
“您这时候倒问起这个来了?”
姜荻反问。
她讥诮地笑了笑,“这个倒是不老您关心,我已经成年了,自己会养活自己的,饿死都不关你的事情。”
许爱菁还是老样子,姜荻瞥了她一眼,觉得对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来,纯粹是姜广业拖着她来的。
“你别这样说。”
姜广业轻轻地说,他看着姜荻,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固执到这个地步,宁愿把自己留在异国他乡,也死都不回来看父母一眼。
“您也别这样说,”姜荻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当初也是您说我败门风的。”
“有哪来的门风,”她嗤笑一声,“反正我还是老样子,随便你们。”
“你现在也关不住我了。”
姜广业坐在凳子上,他满脸都是疲态,许爱菁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她估计也不知道说什么,姜荻带给她的恐惧她一直记得,偶尔做梦都梦到对方拿着刀子在自己手上无所谓地划着,然后喊着不带一丝感情的妈妈。
大概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母性的。
姜荻觉得许爱菁就没,她也不奢望了,一个人其实终究是一个人的,能找到个伴,那就是最好的事了。
“你现在……”
姜广业想问问她在外面怎么样,姜荻倒是脱口而出,“还喜欢女的,还是原来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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