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势力在学宫眼皮底下动手脚?
有什么事一定需要用死囚犯,用这些没什么人在意,死去不留痕的活人来做?
商仪猝然睁大眼睛,想起江舟曾和说起,昔日慈幼坊的孩子看见灭村之日的景况——
风雪夜,两个身形相仿并肩而行的人影,和漫天血光。
还有鬼方山里那行熟悉的字迹。
商仪一把掀开车帘。
车夫茫然道:“殿下?”
商仪跳至前方疾驰的骏马上,割断系着车厢的绳,疾奔入深黑的风雨中。
她早该想到的!
——
江舟呆在屋里无聊地看雨。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舒还没回来。
她伸手摘下一朵桃花,花瓣弯弯,蓄几滴晶莹的雨水,如同美人垂泪。
江舟弯腰舔了舔,没有什么味道。
她无趣地撇了撇嘴,还以为浸透花蕊的雨水会带变甜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江舟兴奋地张大眼睛,旋而惊喜之色褪下,变得警惕起来——并不是云舒的脚步声。
她提剑打开门,对面披着黑斗篷的人身材高挑,面白如纸。
江舟反而露出笑容:“执教!你怎么来昆吾啦!”
桐酒声音僵硬:“找你。”
江舟打开门,“找我什么事?进来吧。”
桐酒没有动,“讨回一样东西。”
江舟眨眼,不解道:“我欠您什么吗?”
桐酒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跟我来。”
江舟不疑有他,背上剑跟她骑马一直到城外西山破庙中。
庙中观音敛眉,雨水从破开的屋顶底下,滴在神佛无情的脸上,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淌。
宛若垂泪。
江舟取下斗篷,抖落身上雨水,“有什么事非要等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瞥见观音像底熟悉的身影,身子猛地一颤,小心翼翼地唤:“……姐姐?”
第74章 仅此而已
江舟迟疑地站在门口, 任由冰冷的雨水溅在身上。
她不敢靠近,怀疑只是一场梦, 走近点, 梦就醒了。
忽然身后冷风袭来,江舟寒毛立起, 本能快于理智,往旁一闪, 红色袍角沾上几根稻草。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执教?”
桐酒的黑斗篷被风高高吹起。
她苍白到丝毫没有血色的手上握着一个钩爪模样的武器, 在暗夜闪烁寒光。
“不要怕。”桐酒在胸口比划一下,“只要一下,不疼的。”
江舟握紧剑柄,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目光在桐酒和肖似楼倚桥的女人之间徘徊,脑中凌乱不堪, “为什么……到底……她是谁?”
桐酒只是木讷地重复道:“别怕,不疼的。”
江舟靠近那女人,唤:“姐姐,姐姐, 你忘了我吗?我是晚照啊, 你……”
女人抬起手接住观音眼角落下的雨水, 表情是与桐酒相似的木讷。
又是一道冷风袭来,江舟在地上翻个滚,拔出不废江河, 剑光像月华在破庙摇曳:“你到底要干嘛?!这个人是不是姐姐!是不是楼倚桥,你说啊!”
桐酒再次说:“讨一样东西。”
江舟:“什么东西你直说不行吗?”
桐酒:“我的心。”
江舟又气又茫然,看到楼倚桥那刻,她的心已经完全乱了,“谁有你的心啊?!你的心在哪关我屁事!”
桐酒苍白的唇颤了颤,指着她:“在你那里。”
江舟不愿对她刀剑相向,用剑柄对着桐酒,剑尖对着自己,“执教,发生什么你告诉我,这个人……这人是谁?”
桐酒看向女人,眼神变得温柔很多,“她叫楼倚桥。”
江舟后退几步,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剑,“不对,姐姐分明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啊,我亲手葬的她!”
桐酒恍然点头:“原来是你埋的,让我找了好久。”
江舟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桐酒陷入记忆中,慢慢地说:“河边,很多尸体,我一具一具翻开,都不是她。”
她赶到长河河谷的时候,那些尸首已经开始腐烂。
秃鹫在空中盘旋,连成一片乌云。
她弯下腰,翻开一具腐臭的尸体,从烂开的五官上辨出不是楼倚桥,于是又翻开下一具,依旧不是楼倚桥。
后来,她沿着长河往下,想是不是那人跳入水中,或许还活着呢。
日升日落,周而复始,河水由西向东,缓缓流淌。
从来都是这样的。
她活了不知多少年,见过无数日升日落。
凡人的寿数,对于她而言,太短了,譬如蟪蛄之于春秋,燕雀之于鲲鹏。
那么多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垂髫小儿,到白发苍苍,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们好像是长河里的一滴水。
她和世人的缘分,只是弯腰掬起一捧水,然后看它从指尖跌落,重新流入滔滔江水中。
载着所谓代代传承,生生不息的祈愿与理想,一路奔腾而去。
而她,只能伫立江头,默默看着江水远去。
她们的缘分,仅此而已。
可是忽然有这样一个人,莽莽撞撞冲入她千年百年枯寂的生命里。
那人会蹲在桂花林里偷偷喝酒,被发现时往花林一钻,带着满身的香气跑过来,大声喊:“桐酒!救救救救!帮我引走后面的执法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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