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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州闲话gl_林平【完结】(6)

  「方公子又是取笑我了。我只当是为老爷磨墨,这文章一事,不甚懂,恐是辜负了这美差。老爷一生所做文章众多,不知公子最喜的是哪一篇,可是老爷当年那篇入试时文?」关雨霂因知此篇最负盛名,便问了,不敢提及偏的,显班门弄斧也就罢了,惹方公子尴尬就不好了。

  方致远听罢摇了摇头,振袖回道:「那篇时文,冠绝一时,又有何人不晓?可时文终究是时文,虽有豪气冲云,却少点平凡滋味。在下最喜的,乃是关老爷在他小女出生之时写与妻女的一首小诗。」

  关雨霂乃驻足,断是没了方才那般份顾及旁人的心思:往事一一,历历在目,从孩提学语,至教书习文,讲世间理,道天下事,早里评书说古,对景作诗,晚来迎风对月,下棋唱词,昔多可喜,今多可悲。想那狱中老人,近杖乡之年,竟是与枯草为伴,以凉地为床,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日升月起,寒乎暖否,饥乎饱否,自己这为人子女,却是远在他乡一概不知。

  方致远见她停下,也随她停下。关雨霂瞥见一旁的影止住,才反应过来,忙回神,说道:「老爷这诗,自是好的。老爷夫人也曾有一子,名叫关远,可惜三岁便生病夭折了。夫妇两伤心至极,几年来,都没能再有子嗣。后来幸得一女,关老爷百感交集,遂写下那小诗,一来是悼念那夭亡孩儿,二来是写与那白首之妻,最后是送给那新生小女。」

  方致远不免心生愧意,悔不该提及此事,乃言:「是在下愚钝,怎就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

  关雨霂摇头,称:「总是难免的,想通了便好了。关雪在关府的十年,也就当是前尘一梦,梦罢当醒,乃是常事,方公子不必自责。如今,我身不能及,恩情难报,只求狱中老爷,能够少受些苦难。」

  「关姑娘若是想得开,那自是好的。这世事无常,十几年转瞬而逝,如今关家境况如此,这诗中的关夫人与关小姐怕也是颠沛流离。」

  关雨霂如实答着,言辞简单,生怕又显出余情,惹得方公子懊悔:「这关夫人,在关家被抄之前就已病逝,而那关小姐,怕也是不知被送去了什么地方。」

  方致远忿忿而言:「究诸其端,不过朝中权势相争之果。关老爷素来无争,也不知是犯了哪家。」

  关雨霂半合眼,思绪滃然而出,权势相争之果……阿爹早已迁居就闲,为何还要被人苦苦相逼?

  「关雪不懂朝中事,只道是老爷冤屈。」

  「你说冤屈便是对了,这案子本就是冤案,只因背后有人推作,遂走了个顺风顺水。关老爷身正影直,待些年岁定会有人翻案,还关家一个清白,待到那日关雪姑娘亦可免去徭役。我深知关家冤屈,那日欲还姑娘自由之身,亦是念及此理。只是在下目短,不如关姑娘想得深远,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方公子大恩,关雪本就无以回报,不来得罪一说。」

  「这天下皆是一己私欲之人,大难临头各自飞,实难见姑娘这等有情有义之人。方某如今助二位姑娘,也只当是惜人惜情,姑娘每每同我客气,我也只能当做是姑娘故意同我生疏了。」

  「关雪何德何能,哪能担公子之言?这天下又哪里不是事不关己之人,只了自身三丈事,不顾旁人生或死,实难见公子这等仗义相助之人。关雪如今再三相谢,只因关雪如今一无所有,唯有相谢。想那同朝为官之人,有栽赃嫁祸之党;兄弟手足之间,有刀剑相争之事;皆为利尔。然公子与我姐妹二人,虽一面之交,却言之必信,不曾谋取,不曾索回,只是将心与心,事无不至,与无不尽,关雪若是连一声谢也不道,恐真是要无地自容。」

  方致远见她言辞恳恳切切,遂不再提及此事,换了个话子,说:「姑娘言重了,在下也只是尽能尽之力。关姑娘此去抚州,不知对抚州知道多少?」

  关雨霂如实相告:「只知抚州地处偏远,其余一概不知。」

  方致远遂将抚州之事,前因后果,同她一一说来,关雨霂听了,愈发沉重,遂问道:「听公子所言,好似我姐妹二人在抚州难逃劫难?」

  方致远答:「这徭役差事甚多,有美差亦有苦差。姑娘断文识字,若是能在交易馆谋得一件差事自是好的,若是换了旁的……」

  关雨霂见他难寻得一词,心中俱已明白,遂打断道:「不知在那交易馆,是个什么差事?」

  「那是登记往来船只货物的文书工作,不过其间难免要同商人打上交道。各国各商,各有规矩,畛域画定,寸步不容越。遇上刁难的,也是难事。」

  「谢公子指路,我自当谨记公子今日之言。」

  「亦不是什么明路,明日一别,还望关姑娘保重。」

  二人后又说了些闲话,生了困意,便回到楼下。

  方致远请她留步,后回到房里,拿了个药瓶交予关雨霂,说道:「这药膏是给关梅姑娘的,她年纪尚轻,又扭了脚,好生治治,要是留了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关雨霂点头相谢,答:「关雪在这里替小妹多谢方公子了。」

  「无须多谢。夜深了,姑娘也请早些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自己也好爱这两人的对手戏。

  第5章 章五

  待关雨霂回到房里,已是困得不行,不曾料到几句寻常寒暄,竟引出了如此多话,细细思过,是喜过,悲过,笑过,苦过,如今只道是头晕得厉害,恨不得一头栽在床上。方欲睡时,又念及那药瓶,思来想去,恐脚伤拖不得,遂忍着心性在筱秋睡时小心翼翼地为她脱袜,轻轻抹上药膏。谁知那丫头是个连睡觉都不安分的主儿,她嘴里常支支吾吾似有词也就罢了,后来竟然一个精神坐了起来,嚷嚷着:「蠢兽,叫你咬我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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