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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196)

  云素君追随着她的目光,看到那把古朴宝剑的一瞬,她心思电转,慌道:“阿睿!你与姐姐说实话,亲征北郑,到底是为了什么?”

  宇文睿微怔,转过头,与她相对。

  云素君愤然道:“你是为了大周,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宇文睿一滞,慨然道:“自然是为了大周!北郑逆贼分|裂我大周疆土,自继位起,励精图治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天下一统,皆归我大周,才算遂我平生心愿!”

  云素君却苦笑着摇头,道:“皇帝是臣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性,难道臣不知吗?”

  宇文睿哑然,沉默半晌,悻悻道:“阿姐说的不错,确实是有私心……”

  她凝着墙上的宝剑,古朴的剑鞘,仿佛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她心内的黯然。

  “她说……她不爱我……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人。可我,不甘心!那人,是先帝,是我的堂姐,却也是我的……对手!”

  “阿睿……”云素君越听越觉得心疼。

  宇文睿的睫毛轻颤,不知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激动,她抖着声音道:“她没做到的事情,我想做到!替她做到……亦是替我自己做到……”

  第142章 莫哭

  坤泰宫中,景砚不言不语不动,时间于她,仿佛已经静止了。

  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抑或是一年?一辈子?

  直到惊觉全身已经僵硬、酸麻,景砚突地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裹着锦被呆坐了不知多久。

  稍稍一动,景砚蹙眉,何止肌肉,骨头节似乎都已经僵住了。

  她强忍着难受,活动了几个来回,才勉强好些。多少打起些精神来,可抬头时看到屋子正中央的浴桶,她的目光又暗淡下去。

  宇文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前不知在景砚的脑中转了多少个来回,如魔障般挥散不去。

  景砚颓然垂头,右手食指与中指指尖的鲜血早已经干涸了,却还是火烧火燎地烫着她的心。

  景砚猛地攥紧手掌,把手指收进掌心中。

  可是收与不收,又有何区别?掩耳盗铃而已。

  想到宇文睿决绝的模样,景砚的心脏骤然缩紧,使得她的呼吸都快要被扼住了。

  她倔强地松开手掌,强迫自己死死盯着那已然干涸、化作暗红色的血迹——

  那是无忧的……

  算计也罢,强求也罢,事实就是事实——

  自己夺了无忧的处|子之身。

  若是自己是那个强行被占了身子的人,至多,贪得一晌清欢,便是以此身酬了无忧的爱重。之后,再以一死酬了哲的深情。如此,一生的恩恩怨怨,再不亏欠,九泉之下也是安心的。

  可是,偏偏,这冤家强要自己占了她的身子!

  又怎么能,怎么能就此撒手不管她了?

  景砚痛苦地紧闭妙目。

  然而,宇文睿因疼痛而蹙紧的眉,因伤口挣破而滴落的冷汗,因难受而撂下的狠话……并不因景砚闭上双眼而消逝半分。相反,紧致的身体,凌乱的衣衫,沁人的气息,如刀刻斧凿般,在景砚的记忆中越发的鲜明深刻,无论怎样都抹杀不去。

  景砚的眸子再次张开,清明、决绝,她知道,知道自己舍不得那人。

  她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却无法舍弃她的无忧一人在世上。

  是不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来自无忧的心口热血?所以,对她的伤与痛感同身受?

  还是因为,拥有了她,所以,一想到她独自行走在这世上,一想到若自己身死她会痛不欲生,就会觉得更加痛苦?

  活着,便是辜负了天上的哲;死去,便是辜负了人世间的无忧。

  生不得,死不得。试问:天地之间,可有一种存在,叫做不生不死,或是亦生亦死?

  景砚自嘲地苦笑,笑得无比苦涩,笑得泪水盈满眼眶。

  她使劲儿扬起脸,对着帐顶凤翔九天的雕纹。

  莫哭,莫哭……

  她对自己说。

  世间之事,从不会因尽情一哭就能够得以解决。

  “太后……”门外传来细细的,如蚊蚋般的试探轻唤声。

  景砚一凛,瞬间回神,分辨出那是秉笔的声音。

  “进来吧。”她的声音沉稳庄严,又变回了大周的太后。

  候在门外的秉笔和侍墨闻听这一声,皆大松了一口气。

  两个多时辰之前,皇帝命申全驱她二人离开,之后室内就只剩下太后与皇帝两个人。然后,皇帝一个人血淋淋地出来了,手里还拎着那把“非攻”宝剑!当真是血淋淋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染了。

  秉笔和侍墨吓坏了,只想立时冲进去,看看太后如何了。

  申全眼疾手快,忙把裘氅裹在了皇帝的衣裳之外。

  皇帝面无表情地由着他忙活,扫一眼秉笔二人,冷冷道:“太后睡下了。不得打扰!”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秉笔和侍墨本来迈出去的脚不得不又收了回来,忖度着皇帝的意思:这是不让她们入内的意思吗?可是,不进去瞧瞧,怎么安心?

  是以,将近两个时辰,两个人几乎每隔一刻钟便轻唤太后,皆是无果。

  难道太后真的睡下了?二人面面相觑,心里皆都不踏实。

  直到此刻,太后终于有了回应,二人忙不迭地冲了进来。可只看到太后一眼,就都红了脸,垂下头。

  景砚察觉到她们的异样,低头看自己,也登时通红了面庞——

  她竟是忘记了,锦被包裹下的自己,还是赤|裸着的。

  “……”景砚的脑中一时空白,赧意与窘迫占据了她,使得她瓷白的身子都羞得泛上了红晕。

  秉笔和侍墨此刻心中何止是尴尬?简直是万马奔腾,又是惊诧又是惧怕:到底太后和皇帝,之前做了什么?何以太后会赤|裸着身体?何以陛下浑身是血?陛下还说,“太后睡下了”?吓!不会是陛下对太后做了什么,然后被太后挥剑伤了吧?

  二人不敢想下去了。不论具体细节是如何的,那都是天家私密事,她们窥知了,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啊?

  幸亏秉笔有急智,忙道:“奴婢把这浴桶搬下去……”

  可话一出口,秉笔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沐浴,沐浴!沐浴完了做什么?怎么就跳不开那档子事儿了?

  景砚倒是淡定。与其说是她回复了属于大周太后的端严,倒不如说,此刻,她身心俱疲。两个侍女神情异样,她怎会看不出?可她无暇去细思。

  “你们二人,先服侍哀家更衣吧。”

  二婢闻言,心头都是一松。太后若能将此事一笔带过,那是最好不过的。谁不想消消停停地过太平日子?谁欢喜每日提心吊胆的?

  更衣的当儿,侍墨看到景砚神情恹恹的,显是疲惫得紧,也觉心疼,道:“膳房早备下了晚膳,太后用些吧?”

  景砚听到“晚膳”二字,微惊,瞥一眼窗外,“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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