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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270)

  眼前的快乐,是真的快乐吗?

  短暂的快乐之后,是不是更长久而沉重的痛苦?

  十余年来,景砚无数次地这样问自己,她的悲观也被无数次无情验证了。

  而宇文睿的“等不及了”的说法,就像一句谶语,横在她的心头,刺一般,想不得,越想越怕。

  “怎么了?”宇文睿侧过脸,凝着她的面庞,“瞧瞧我乖乖媳妇儿这张小脸儿,倾国倾城的愁云惨淡。来来来,与为夫说说,到底在愁个什么呢?”

  “什么愁云惨淡啊!”景砚轻打宇文睿的手臂,“你我皆为女子,什么为夫不为夫的?羞不羞?”

  宇文睿露齿一笑:“嗯嗯,很是,很是,我家娘子听不得‘愁云惨淡’,听不得‘为夫’,却只喜‘倾国倾城’……娘子,你对自家的样貌自信得很啊!”

  景砚横她一眼,伸手拧了她嘴,“油嘴滑舌不学好!”

  这张嘴,不拧上一拧,真不知还会胡说八道出什么来。

  宇文睿不知她之前愁的是什么,却乐得逗她开心,遂蹙了眉,把一张漂亮的脸挤成了包子样,讨饶道:“娘子娘子,我知错了!”

  景砚也是难得笑得畅快,“说!沽了北郑的酒,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是不是还想纳了北郑的女子为妃啊?”

  宇文睿摇着手大呼冤枉:“娘子大人在上,我宇文睿一生一世只要你一人为后,再不多看别的女子、男子一眼!”

  这话说的,倒像是立誓了。

  景砚呆住。细思方才话,她惊觉竟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放于宇文睿皇后的位置上,是不是潜意识中自己就是这般想的?

  她被自己无意中的发现震惊了,她怎么可能做宇文睿的皇后?怎么可能!

  理了理因为笑闹而微乱的发丝,景砚的心绪渐渐平复了,她轻推宇文睿道:“这时辰,也该起来了……让侍人们看着,不像样子。”

  宇文睿却不放在心上,“怕什么!谁敢多言,我砍了他的脑袋示众!”

  “不许擅用帝王权力!”景砚轻捶她。

  “砚儿很怕别人知道我们的事吗?”宇文睿认真地看着她。

  这样认真的宇文睿,景砚有些不敢面对。她不惧死,不畏人言,若只事关她自己,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她的心志。可一旦涉及到宇文睿,一旦涉及到大周的江山,她却怕了,怕误了宇文睿一世的名声,怕碍了大周江山的稳固。

  所以,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宇文睿。实话实说,会伤了宇文睿的心;含混过去,心中又是不忍。

  “无忧,去把我的小金剪子取来。”景砚一指不远处几上的针线篮子,意在岔开话头支走她。

  宇文睿眨眨眼,内心里也是不愿深究的,遂跳下榻,踩着地砖去摸那针线篮子。

  景砚见她光。裸、紧致的脊背,融合了柔美与矫健,一时看得出神,居然忘了让她披上件衣衫。

  宇文睿很快地折回,景砚脸一红,垂眸道:“还不披上件衣衫,别着了凉。”

  宇文睿极喜欢看她含羞的模样,于是笑嘻嘻地从地上捡起个物事,挂在胸前,口中尤道,“砚儿果然比我丰腴得多!”

  景砚几乎要晕倒——

  那冤家胸前悬着的,不是自己的凤纹亵。衣,又是什么?

  “宇文睿!”景砚娇喝一声,“你……你……”

  只不过,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这画面太具冲击力了。

  景砚鲜少直呼姓名,宇文睿知道她真被气得狠了,忙一把丢开亵。衣,裸着身子挨挨蹭蹭着景砚,“砚儿莫生气,我说着玩儿的……”

  景砚瞪着眼,手一招,“拿来!”

  “啊!”宇文睿迟疑着把小金剪子递到她手里,怯生生的,“砚儿……你不会真生气了,要对我下家伙吧?”

  景砚的鼻子要被她气歪,也不搭理她的话茬儿,直接抄起她的头发,握在掌中,下一瞬却迟疑了。

  深深地看了宇文睿一眼,景砚轻咬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小心翼翼地铰下宇文睿的一小缕头发;又掉转回来,同样铰下了自己的一小缕头发。

  宇文睿初时静静地由着她动作,待得看到她放下剪刀,将两缕头发合与一处交结时,整个人都痴然了。

  “砚儿,你、你在……”

  景砚的手,因为她的惊呼而颤抖,定了定神,方道:“去把你的束发带取来。”

  宇文睿痛快答应一声,欢脱地从地上散落的衣物中捡出了自己鲜红的束发带,“这个吗?”

  “嗯。”景砚接了,柔荑蹁跹翻飞,如彩蝶徜徉于花海。

  末了,她抚着两个人缠在一处的发丝,郑重道:“无忧,从今以后,你我便是结发,你要记得。”

  宇文睿心中酸软成一片,纵是当年登基为天子时,她都未觉得如此郑重。她执了景砚的手,“嗯,从今以后,你我便是结发。”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第189章 日思

  自那日起,宇文睿每夜便宿在了景砚的房中。

  景砚初时还别扭得紧,尤其是面对秉笔、侍墨等从人的时候。其实侍从们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可景砚心里有鬼,总是觉得旁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和宇文睿似的。另一方面,她也熬不过宇文睿的磨蹭,两个人初初在一起,正是蜜里调油,景砚也贪恋宇文睿,常常是在被宇文睿吻得七荤八素、衣衫半解的时刻,方意识到自己不该留这冤家的宿,然而为时已晚。遂次次着了宇文睿的道儿。

  暂且任这小冤家作为,等班师回京,再立规矩不迟。

  景砚无数次这样对自己说。却又何尝不是在劝自己?

  欢乐的日子过的总是格外得快,展眼间五六日便过去了。

  几日来,宇文睿白日间几乎忙成了一只陀螺。她此时深刻理解了何为“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北郑初平,人心向背的问题还需时日方能解决,州、府、县的建制俱都尽上来了。最头疼处,莫过于官员的任用选拔。过紧,则易伤民心,损了大周天子的君恩;过松呢,又怕纵容了北郑民间尚未归复之人,倒显得周室好欺似的。所谓“不温不火”,所谓“宽严得当”,真真是一门学问啊。

  宇文睿连着几日没得消停,领着谋臣、武将,把北郑的人事、政局剖析了个底儿朝天,总算是最终定下了新的行政划分,以及各地的主官人选。

  她深谙为君之道,懂得没有谁比北郑人更了解北郑。是以,每逢商议时,只要不是事关机密,她都会着人请了杨熙来做参谋。

  杨熙初时对此事颇为抵触,连出席都不愿。可参与了两次之后,她的态度渐渐有所改观,更试着提了两个与原北郑百姓的利益息息相关的建议。宇文睿态度极恳切地答应会予以考虑。第二日便颁下旨意,免了郑地百姓三年的课税,与民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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