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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落玫瑰_日暮霜骨【完结】(36)

  “嗯。”

  冷笑着点头,心里无端一阵惆怅,她是这个时代的不速之客,相当于寄人篱下讨生活,不能有脾气不能任性更不能生事,身边也没个有共同语言的人可以说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有她自己可以倚靠,这种孤独到极致的流浪感,让她无数次彻夜难眠…

  .

  脸颊的肿胀刺痛难消,江心言坐在壁炉边举着一块浸湿的手巾冷敷,呆滞的目光落在笼里的灰砸身上,看着那家伙从受惊状态恢复过来,还能香喷喷地嚼萝卜,阴郁的心情渐渐消散。

  珍拿来替换的湿手巾递给她,“小姐,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还疼吗?”

  “没事,好多了。”宽慰地笑,拉着她坐下。

  “唉…下周就是圣诞舞会了,如果小姐的脸好不了,怎么跳舞呢…”

  愣,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啦,我也没说非要出席舞会,到时候大家都去白厅了,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这是大实话,她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

  “那小姐这几天学跳舞岂不是白学了嘛…”小姑娘哭丧着脸,皱成一团。

  是啊,她为什么要答应学跳舞学礼仪,明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明明不用适应这里的生活,却答应得那么干脆,怀疑是自己神经短路,糊涂得不像话。

  “我只是遵从陛下的命令罢了。”苦笑,脑海中闪过伊丽莎白的脸,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砰!

  房门猛地被推开,凉风里夹杂着冬夜的寒气灌入屋内,门边阴影里一抹火红的身影,浓郁如血的鲜艳浸透了狂野张扬的气息,突兀而粗暴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陛下…”

  珍也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行了个礼,迅速退出去关上门。

  伊丽莎白快步走过来,脸色铁青,冰冷的目光落在她捂着的左脸上,秀眉轻蹙:“手拿开。”

  “……”

  犹豫,乖乖地放下湿手巾,心中忐忑不安。

  脸颊消了些肿,指印却依然清晰,泛起了紫红色的血点,可见掌掴者力道之大,是怀着多么狠绝的心思才下得去这个手。

  眸光倏暗,掠过一抹厉色,“你怎么那么傻?站在那里让她打吗?”

  “我……”心口一窒,鼻尖酸楚涌上肆意蔓延,憋红了眼眶,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一缕乌黑柔长的发丝从肩后滑落,遮住昏黄的烛火光芒,将她受伤的脸颊匿入晦暗的阴影,视线触及她低垂泛红的双眼,心突地一抽,剧烈起伏的胸口稍稍平缓,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走得太快。

  她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军营,同舰队的司令官和军士们商议备战,才刚回宫就听说了下午密园发生的事,除了愤怒,心里还有一丝歉疚和…道不明的情绪。

  知道江心言不信任这里的医生,或者说是排斥,她也就打消了传御医的念头,其实有些时候,在对待某件事物的看法上,她和这个女孩儿差不多。

  “还疼吗?”叹息,抬手轻轻触碰她的脸,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凯瑟琳的嘴脸。

  六年前,格雷家和达德利家是怎样联手密谋篡位的,怎样把她姐姐逼到逃往国外的,怎样污蔑她是私生女的,往事历历在目,她记得很清楚,那年,她刚满二十岁。

  尽管姐姐后来带兵杀回伦敦,逮捕处决了那些乱臣贼子,也无法真正对格雷家族赶尽杀绝,毕竟她们姐妹是受人利用,并且有着都铎血脉。时至今日,凯瑟琳在宫里仍受到优待,除了政治因素外,还有一个让伊丽莎白深感苦恼的原因。

  ——信仰与我,你怎么选?

  她选择了信仰,因为从未想过将来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不疼……”

  抬眸,对上那双沉淀着迷醉朦胧的灰蓝色瞳孔,眼底映衬出烛台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火焰,流泻一汪如水的温柔,隐约有丝异样情愫转瞬消散。

  她微张着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轻轻咬住下唇,转移了话题:“圣诞舞会,我必须参加吗?”

  停在脸上细细摩挲着的手指,悄悄拂过她而后浓黑如墨的发丝,丝毫未察觉眼里情不自禁流露的柔情,“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参加,不过……”

  “什么?”

  “那样你就错过了和我跳舞的机会。”轻扬嘴角,挑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冲她眨眨眼,仿若露|骨的诱惑。

  这个自恋的女人啊……

  傲娇地垂下眼帘,掩去面容里一丝羞怯,紧咬下唇:“谁说要跟你跳舞了…”

  “噢?难道你想跟男人跳?”声音骤冷,语气变得危险,拂过柔顺发丝的手轻轻扣住了女孩儿的后脑,稍一施力,迫使她的脸离自己更近。

  心脏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摇头,她真是怕了这女人的变脸术。

  伊丽莎白微眯起眼,感受到女孩儿的身体陡然间轻颤,湿热的气息缓缓贴近耳垂,红唇轻启,低语:“你若敢擅自跟男人跳舞,我就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在集市口。”

  咝……

  倒抽一口气,惊恐地看着她,连连摇头:“不敢不敢,你别杀人。”

  江心言确信她没在开玩笑,当年她姐姐玛丽一世杀了三百多个新教徒,就被扣上“血腥玛丽”的帽子,而她杀的人比姐姐更多,怎么就没被喊“血腥伊丽莎白”?果然是成王败寇。

  好可怕的暴君,惹不起。

  但是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暧昧?

  见女孩儿被吓得发抖,缩着脖子,伊丽莎白不觉皱起了眉:“怎么,害怕了?”

  “不…不怕…”

  眼里跃动的火苗倏然暗淡,幽深的眸底翻涌起迷雾般的惆怅,沉默片刻,松开被顺滑发丝覆盖的后脑,像是安慰般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今天的事,你的做法是对的。”

  “啊?”这又说到哪里了…

  “别跟凯蒂正面冲突,至少,半年内不要。”

  凯蒂是凯瑟琳的昵称,江心言知道了她的意思,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丝酸楚,紧抿薄唇,低头不语。

  这个女人好像…只喊过一次她的名字,还是连名带姓的。

  失落委屈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有块柔软的地方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伸手,拂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我明白,不是你的错,也并非要你一味忍让,凯蒂的脾气我很清楚,只是她暂时对英格兰来说意义重大,我不能随意处置她。”

  意义重大……

  那可是要拿去跟苏格兰联姻用的郡主,也是伊丽莎白心里考虑过的继承人,当然比她这个无名小卒重要,尽管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理解,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越来越多的酸泡泡。

  无亲无故,孤立无援,可怜,真可怜…

  “如果她还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叹息,揽过女孩儿单薄瘦弱的肩膀,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头顶柔顺如绸缎的发丝轻轻蹭过颈窝,痒痒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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