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抬手揉了揉额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那双凌厉的黑色眼眸，既是在思考，也是在头疼。
思考着，到底拿唐晓染怎么办才好。
头疼着，那天晚上那一步究竟对不对。
好半天之后，她还是选择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
“孙医生，关于您上次提出的建议，我同意了。”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应了下来。
公寓楼下。
唐晓染刚按下电梯楼层的按键，唐晓煜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唐晓璋的事情有新情况了，你今晚回不回?回来的话我一会儿把资料带回家。”
女生有些为难地抬手弯着自己的发尾，随手又抬手，五指没入发间，偏过脑袋盯着前面电梯金色的门上倒影，纠结了半天才说道：
“这样，我过半小时打回给你，到时候再说?”
“你又在歆姐那边?”唐晓煜早有所料地凉凉问了句。
唐晓染用鼻音哼笑出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问题。
在自己家都鲜少用过钥匙的女生，只有开萧时歆这个小公寓的门特别顺手。连钥匙插-进去之后需要用多少力度都了然于心，多一分力气都嫌浪费。
比起往常人还没进门就先喊一句‘回来了’的时候，她今天很沉得住气，从换鞋到走进客厅见到萧总本人，都没开口哼一声。
萧时歆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脑开着的是高晟集团的股票走势，但目光却从听见开门声开始，就一直默默跟着进来的那位走。
她也没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么保持奇异的沉默相处着。
唐晓染洗了洗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站在小厨房的白色料理台边缘，假装在认真喝水的样子。
眼角余光却全部都在瞄萧时歆。
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挂个横幅，用加大加粗的字占据萧时歆所有的注意力：“你为什么还不来安慰我!”
但那人只是安静如画地坐在那里，沉默都要将她和周围隔成两个世界。
唐晓染又逼着自己多憋了几分钟，甚至无聊到低头玩手机刷微博和朋友圈，结果他们更新的动态少到半分钟不到就没了。
平常那么能刷屏，关键时刻不见你们出来冒个泡!
唐晓染不高兴地在心底跺脚骂人。
最后，依然是唐晓染先受不了这委屈，咬了咬下唇，端着手里的水杯蹭到沙发最边上坐下。
深棕色的大眼睛只看着萧时歆。
终于，女人禁不住她这视线，率先回头与她对视。
好半天只挤出一句：
“出差累不累?”
在和唐晓染在一起之前，萧总的人生语录里绝不会出现这样一句形似客套的假虚伪。
而现在，她不仅开口说了，还发现了这些话在生活里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只是她前二十多年没太用上它们这项功能。
——给对象递台阶。
“累死了。”唐晓染听到她的问题，摊开放在沙发上的手指搓了搓，又慢慢地蜷了起来，好像想抓住什么东西。
控制住想抱萧时歆的冲动，她按捺着坐在原位，只声音里有撒娇的抱怨意味。
萧时歆怔了一下，抿了抿唇，声音稍稍上扬，提议道：“那去休息一会儿?”
唐晓染摇头，视线仍旧牢牢地黏在她身上，嘴上没说，眼睛里却装满了话，好像会随着睫毛的每次扇动都往外抖落出来。
萧时歆坐不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什么都不管，答应面前这人的任何要求。
什么都好，病情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唐晓染高兴就行。
可是理智却死死压抑着她的这种冲动，让她甚至看上去像是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
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在任何想要放松心弦的时刻，好像都会有一根应急的保险丝拴在那里，临时接替其他神经的工作，让她奇异地能在已经沸腾起来的脑海里仍然保有一片冷静的、甚至是冰冷的世界。
唐晓染扁了扁嘴，见萧时歆不再说话了，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幅度地晃了晃。
像个原先撒泼打滚喊着要玩具的小孩儿，见到家长口袋空空，只能默默地爬起来，自己擦干眼泪，委委屈屈地跟着回家的样子。
“出差不累，可是忍住不跟你说话就特别累。歆姐，你理我一下啊……”
明明要生气的人也是她，这会儿委屈起来的人也还是她。
事实上，萧时歆从头到尾就没舍得不理她。
萧总满心满眼的无奈，却一句反驳都舍不得说出来，只顺着她的话音，轻应了一声：“嗯。”
唐晓染立刻就顺着她递来的梯子往上爬。
整个人在沙发上蹭地往前移，下一秒就张着手臂把萧时歆抱了个满怀，像只小狗一样，还格外满足地扬起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
凑近就发现萧总身上的香水换了，换成了另一种花果香，漫进鼻间的味道淡了许多。
虽然也挺好闻的，但是少了点让她魂牵梦萦的味道，让唐晓染觉得心头有点失落。
只是很快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没关系，可能是自己太心急了，而且那天晚上太过放纵的结果把本来就纯洁的萧总给吓到了，所以，慢慢来，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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