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颜如玉在蓬勃的水蒸气中说。
她的脸原本是白生生的，是那种用昂贵化妆品渥出来的白，而今卸了妆被水蒸气一熏，脸上便泛红，看上去没有那么严肃认真了。
莫名让安晓蕾有种保护她的欲望。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安晓蕾狠狠掐灭。
人家哪里需要她保护，那可是颜总，呼风唤雨的总裁，挥挥手助理司机保镖就奋不顾身了，哪里就需要她的保护了？
“就你屁事儿多……”安晓蕾低声抱怨着，伸手试了试水温，确实太热了一点，便闭嘴开始兑冷水。“明明卸妆了也挺不错的，为什么要化妆？”
看多了化妆的视频，加上自己也喜欢大浓妆，安晓蕾一直都觉得化妆卸妆是两个人，但是颜如玉差别真的不大，化妆了好看，卸妆了也好看，只是有妆的时候比较惊艳。
而现在……
耐看。舒服。
属于老人家会喜欢的那一种。
颜如玉问道：“那你喜欢吗？”
“还行。”安晓蕾说，顺便伸手试了试水温，正想说你自己洗吧，转眼就看到人家总裁漂亮精致的美甲。
这样的手指……感觉并不适合洗头啊。
会勾头发吧？
于是硬生生遏制住站起来的趋势，搬了身边的凳子坐下来，在颜如玉疑惑的目光下，不自然地挤了洗发露在手心揉开，低声说：“我帮你洗。”
“不用……”
“我帮你洗。”安晓蕾戏谑地看着她，说：“当初送我回家的时候不是挺强势的嘛！现在我也强势一回，你不能拒绝……我的地盘，还想拒绝？低头！”
“真的不用……”
安晓蕾作势要将满手的泡沫糊在她的脸上，凶神恶煞道：“不低头我就帮你洗脸。”
“用洗发水吗？”
“嗯。”
颜如玉笑了笑，乖顺地低下了头，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送到安晓蕾的手里，又听见那人说：“我并不经常帮人洗头，也就偶尔帮奶奶洗，她不会说我手重不重，所以觉得疼了你得告诉我。”
颜如玉嗯了一声。
她的头发又长又柔，让安晓蕾有“这头发贼几把昂贵了”的感觉，不由得感叹道：“我这洗发水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能够在总裁大人寸土寸金的脑袋上面肆意造作。”
“我也没想过有一天能让你帮我洗头。”她的声音含含糊糊，有种小女儿的娇态，迂回婉转，千娇百媚，有一瞬间安晓蕾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她往常的形象实在是不搭。
但是意外地……并不觉得讨厌。
或许是因为和平常相差太大了。
难得一见，因此并不讨厌。
“你问我能不能嫁给你……”安晓蕾一点点舀水泼在她的发上，慢悠悠地洗上面的泡沫。
温热的水从耳后流过的时候，耳朵总会突然嗡一声，颜如玉模模糊糊地听见安晓蕾说：“我原本不想，但是现在我决定嫁了……奶奶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尽量。”
颜如玉听到这里，猛的抬起头，溅了安晓蕾一身的水。
有些水珠落入盆中，又是一圈圈的涟漪。
从中心开始，向别处扩去。
这一回没有热水来搅和。
只有安晓蕾低声的抱怨，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你要死啊……抬什么头？”
颜如玉想抱住她，然而最终没有。
第22章
安晓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家的奶奶在帮颜如玉擦头发，祖孙两人其乐融融。
安晓蕾：“......”
深刻怀疑自己才是被捡来的，或许颜如玉才是奶奶真正的孙女吧。
甩了甩手上的水，安晓蕾说：“老太婆，我看颜如玉才是你的孙女吧？”
“乱说什么？”奶奶作势要打她，安晓蕾连忙避开了，“擦头发的毛巾给我拿去洗了，免得放到明天发霉。”
现在是大夏天的，不是回南天，就算是放上一整个晚上，最多有点味道，远远不到能够发霉的程度。安晓蕾只是看着奶奶难得这么高兴，专门空出时间让她和颜如玉玩一玩而已。
自家的奶奶事多又话痨，安晓蕾是知道，有时候她都招架不住奶奶那些翻来覆去反反复复说起的陈年旧事。远在脑溢血之前，查出来老年痴呆症之前，她就能将一件事情反反复复说上几十次，更何况是现在病况越发严重，说起上一句又忘记下一句的时候。
有时候安晓蕾都想说:“别讲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故事的开端，知道故事的过程，知道故事的结局。
所有的一切都知道。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些想法在脑袋里面转了两圈之后，自动消散，化作唇角边的一抹轻笑，那个向来桀骜不驯，性格风风火火，满嘴脏话喜欢铆钉和机车的姑娘，慢慢地问：“好，接下来呢？”
换来奶奶越发兴高采烈的描述。
奶奶说，曾经的安晓蕾能够一个问题问她十多二十次，而今所有的角色都已经轮换，安晓蕾也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看护椅上，听她将一些成年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遍遍说起。
说她个千百遍。
趁着奶奶还活着，趁着奶奶还认得她。
只是安晓蕾没想到颜如玉也能，分明不是自己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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