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先坐会吃点水果”，和小叔一家打过招呼后，黄玉英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
“妈?你们今天没去舅舅家吗?”
“别提你舅舅，一提这个老糊涂就来气”，黄玉英皱着眉数落道：“年前说好十五聚餐，他还信誓旦旦地说都来他家吃饭，结果早上一去他家，半个人影都没有，打了电话才知道他们一家都在海南过冬，人不在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你哥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忘记了”，白守中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忘记了就更糟糕，我看他赶明儿还是得去医院查一查”。
黄玉英仍喋喋不休个没完，白守中苦着脸对儿子悄声抱怨道：“你妈从早上开始嘴巴就没停过，脾气又差，要不下次让你那同事看看?配点中药调理调理。”
“你说什么呢”，黄玉英把眼一瞪，虽然听不清丈夫说什么，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没什么没什么”，哪怕在一起快四十年了，白守中仍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他装作着急地探头问道：“你看那牛肉是不是快烧糊了?”
“老黄，你来看看这鱼熟没熟”，与此同时，杨宁也在厨房里喊道，这两句话总算把黄玉英哄进了厨房，倒是杨宁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
“回来啦”，她看了眼小两口，却没发现自己的小宝贝，“豆豆呢”，“在书房，潼潼陪她玩呢”，宋青承回答道，“还要做什么菜?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杨宁摆摆手，她看到衣着单薄的女儿皱皱眉，“怎么就穿那么一点”，“我早上都跟青承说了让她多穿点，可她就是不听”，宋青承还未开口，一旁的白武抢白道。
“你啊”，杨宁责怪地觑了女儿一眼，“小武，你平日里也别太惯着她，该强硬的地方还是要强硬点”。
“妈”，那么点破事他还有脸打小报告，宋青承不满地叫道，她看着阿武嘴角带笑的样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寻到他腰间的软肉用力一掐，直到阿武讨饶般地看着自己时，这才蛾眉轻挑，松了手。
“本来都没想到你们会过来，这下反而比过年还热闹了”，席间，杨宁举起杯子率先说道，“来，祝我们的小豆豆健康快乐、茁长成长，祝大家元宵快乐。”
“元宵快乐!”
全家人共同举杯说道。
“豆豆，多吃点虾肉”，黄玉英将剥好的大对虾放进豆豆的碗里，在收获了孙女甜腻腻的笑容后，也总算恢复了以往久违的温柔。
“豆豆”，家庭聚会里，年纪最小的孩子总是能获得最多的关注，小叔看着乖巧可爱的掌上明珠，笑着问道：“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小孩子嘛，无非就是想当老师、医生、科学家之类的。
豆豆咽下嘴里的食物，“以后长大了……”，她故意拖长音，目光在餐桌上的大人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所有人都好奇她的回答，“豆豆想去月亮上捉小兔子”。
“哈哈哈哈哈哈”，大人们都这童言无忌逗得笑起来，“果然是小孩子啊，豆豆真可爱”。
只有两个人没笑，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豆豆解读出了里面带着打趣的意味，倒是爸爸，仍旧好笑地看着她，她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
大人嘛，有时候也挺好哄的。
“你们去逛街吧，不用管我”，吃完饭后，豆豆推着爸爸妈妈往门外赶，白武被推得靠在鞋柜上，他看到豆豆朝他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乖乖在家”，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知道，走吧走吧”。
“豆豆刚刚跟你说什么呢”，门外，白武正替青承戴上围巾，听到她的问话，他想到方才女儿附在他耳边说的悄悄话，爸爸，我把妈妈让给你了，好好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这个小机灵鬼，到底是谁教她这些话的，白武低声笑起来，他又蹲下身替她整了整松散的鞋带，这才回答道：“她说，妈妈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额头突然被点了点，白武抬头，青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怎么啦?他说的是实话啊。
今天是正月十五，宁州市的气温也不过十度左右，才刚出公寓大门，带着湿冷的寒风就渗入进衣服里，白武牵着青承的手，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
都说了今天冷，白武放开她冰凉的手掌，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会降温吗?穿上”。
“我不冷”，宋青承不肯穿上，仍倔强地做着挣扎。
“你冷。”
白武瞪了她一眼。
“听话。”
她终于不再乱动，安静站在那任由他替她系上扣子。
“你这样会冷的。”
宋青承的脸颊泛起桃色，连语气都带着点微颤，可白武却低头忙着系扣子，没能注意到眼前人缱绻情深的目光，只是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不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会撒娇会嫉妒、会痛哭会狂喜，会产生连自己都为之惊讶的占有欲，好像在白武面前，那个曾经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的自己不过是初醒后的泡影，在他对她展颜一笑的那个瞬间，“砰”地一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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