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韵愕然。
她这才发现，自己原先的冰美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抱歉，刚才没和你说。”等服务员走后，姜恕歉意地笑了，“你之前离开后我无意间错拿了杯子，这才叫了服务员进来，想着再点一杯一样的给你。”
看着明显冒着热气、并带着小熊拉花的咖啡，姜恕皱起了眉头：“大概是服务员搞错了，才上了一杯和我的一样的Viennese。”
见姜恕像是又要去按铃，谢之韵下意识阻止了她：“不用麻烦了，就喝它也不错。”
说实话，谢之韵现在简直谢天谢地。
美式咖啡这种东西，除了大学期末和赶稿的时候，谢之韵就没试过。
更别提，她之前为了和姜恕别苗头还点的是冰美式，实在不合谢之韵这个常年喝甜热饮的人的胃。
老天爷总算开眼了一回。
这么想着，谢之韵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你不介意就好。”姜恕笑得十分坦荡，恍若冰雪初融之际洒落人间的片片春阳，见谢之韵咽下了口中的咖啡，她才继续道，“你今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后调的玫瑰带木质调很独特。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香水吗？”
不得不说，如果姜恕愿意，她会是一个把控情绪的高手。此时气氛真像是相识多年不见的老友会面，若是旁人来看，恐怕都会为两人长久的“友谊”所感叹。
终于喝到了甜热饮的谢之韵丝毫不设防备：“是玫瑰香。用了Pengon家的狐狸。”
说完，谢之韵方才有了一丝尴尬。
如果她没记错，姜恕以前最是讨厌这样过于繁复夸张、华丽慵懒的风格和浓稠的香调。但现在的姜恕却对她说——
“……很好闻的味道。”姜恕看着她，弯了弯眉眼，像是要带出一个笑容，却因为那尚未恢复血色的唇而显得有些无力。
谢之韵心中一刺，两人之间粉饰了许久的太平终是出现了些许裂痕，她看着姜恕，不发一言。
从窗帘缝隙里流露出来的阳光变了几变，终成了一条线，直直地将桌子划成了明暗两边，也直直地划开了两人的心。
温暖的阳光永远伴随着纯洁与欢笑，阴沉的黑暗只能旁观。
“你这样的人……”姜恕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底复杂的情绪，“是该用这样的香来配的。”
高贵、优雅、奢华，与无止境的宠爱。
谢之韵不愿深想，她只想脱离这微妙的气氛，于是飞快应道：“啊，也没什么配不配的。只是我一直很喜欢这家的香而已。”
“巧了，我也很喜欢。”姜恕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她动作优雅地拿起餐巾，轻轻擦拭了被草莓汁染上的嘴角。看着对面又开始低头和盘中笔尖面奋斗的谢之韵，姜恕支着头笑了。
“一直……一直都很喜欢。”
第9章
谢之韵摸不透姜恕到底想干什么。
或者说，在一起四年的时光里，她也从来没有看明白过姜恕这个人。
不得不说，如果姜恕想要讨好一个人，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在她们恋爱时，姜恕清楚地记得谢之韵的口味喜好，甚至小到厨房碗筷摆盘都是按照谢之韵爱的风格来摆设。
比如，谢之韵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姜恕便专门为她准备了独属于她的碗筷。
比如，谢之韵对香水要求极高，姜恕不理解，但仍为她特意定做了一个用以储存香水的小冰箱。
比如，谢之韵无意提及自己讨厌又害怕打雷，姜恕硬生生在下戏后从外地坐了最近一班廉航回来陪她，只因为看到天气预报说魔都可能有台风。
甚至和别的情侣一样，姜恕也会乔装打扮后，在电影节期间陪谢之韵看场午夜电影。
两人之间的矛盾不是没有。比如，当时的姜恕其实是很看重金钱的人——她太知道没钱落魄带来的苦了。
可谢之韵呢？
他们家却是从小要求女孩儿“口不言财”的。
但姜恕很会伪装，那时的谢之韵很愿意忽视。
因此，纵使两人在各种观念上有着天差地别式的不同，但当时的美好足以让她们忽视这一切。
美好到仿佛虚幻，虚幻的东西总是会戛然而止。
这么一想，谢之韵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放下手中的叉子，抿了抿唇，看着桌子上的“罪魁祸首”开口解释：“抱歉，你的手机屏幕似乎被我一不小心摔碎了，如果需要的我可以赔偿。”
抚平了衣服上小小的褶皱，谢之韵又抬头看向了对面姿态优雅的姜恕。
这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见谢之韵看着她还眨了眨眼，又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闲适。
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谢之韵试图结束这次会面的意思。
既然如此，谢之韵也懒得与她绕圈子，她索性直接道：“如果姜小姐还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那我 ——”
“手机屏幕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姜恕终于开了口，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又让谢之韵变了语气。
“实在抱歉。”
姜恕看出来，谢之韵是在认真地道歉。
姜恕忽然笑了：“你有没有发现这次见面，你说了好多次‘抱歉’？”
姜恕还记得，以前的谢之韵性格骄傲极了。书香世家娇惯出来的大小姐从不愿轻易地弯下纤细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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