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姑娘。”他一副认识了她很久的模样。
“你好......”
“你不用紧张。”见桑葚一直紧盯着厨房的样子，李复哑然失笑，“我不会吃你的。”
“而且如果我把你吃了，晚姐估计也不会放过我。”他缩了缩脖子。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叫她晚姐吗？”
“你明明看起来比她还大。”桑葚问。
身强力壮的壮汉有着略微沧桑的面容，比起面容白皙的晚期，实在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岁。
“噗。”
“小姑娘。我们的年纪不是这样算的。”
“晚姐应该和你说过她的事吧？”
“她走的比我还早。一直一个人守在那栋宅子里，很久很久。”
那座有着朱红色的、永远敞开着一条缝的大门的宅子。
桑葚的瞳孔缩了一下。
“我们其实有几个人......啊不是，”李复纠正了一下，“几个鬼，我们都认识你。”
“因为一直能在门口看到你。”
“你们.....能看到我？”桑葚心里的情绪远不如面上的平静。
“是啊。晚姐不让我们出现在你面前。”
至于原因，恐怕在场的一人一鬼都心知肚明。
“于飞先走了，余静还在宅子里。现在是我。也是托了你的福。”
“于飞......”桑葚忍不住喃喃低语。这是个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
“你真的很特别。我们这些游离的孤魂野鬼居然能通过你往生。”李复顿了一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愿不愿听一下？”
他没有直说。但桑葚已经能察觉到潜在的不安了。
“如果可以，我想你能让晚姐去往......”
果然。
“不可以！”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她直接反驳道。
“不，你听我说完。”李复并不意外桑葚的反应，他知道她对晚期的执着。
“晚姐有一个孩子，是溺死的。那是她的执念。”他自顾自的说道。
“她有孩子？”
“是的吧......”李复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是宅子里来的最早的，所以知道一些晚姐的事情。”
“我们几个，都是因为怨气几乎大的冲了天，所以被晚姐找过来以阴镇阴，维持住这座宅子。她一直在这里等那个孩子。”
“游荡的孤魂野鬼没有归宿，是晚姐收留了我们。”
“在人间游荡的鬼怪，一方面，除了躲避鬼差的追捕，另一方面，要苟延残喘的存活。我们依靠人的生气而活。但大多数鬼魂因为在人间弥留太久，他们会逐渐丢失记忆、理智。最后变成令人生怖的厉鬼。”
“我们几个走了，宅子也就维持不住了。”
晚期的结局已经逐渐明了。
“......如果你不想晚姐变成厉鬼，不如就放她一条归路吧。”李复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在人间停留了太久。我有时觉得，她随时会失去理智。”
“可是没有。她现在有了感情，而那很大一部分，就是你。”他望着她不说话。
“你想她就此永生永世的被囚禁在这座宅子里吗？”
“我......”桑葚露出为难的表情，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晚期已经端着茶出来了。
李复迅速收起脸上的表情，他重新扬起一个笑容，“晚姐。”
“说好了？”
“是啊。”
“小姑娘说帮我去打听打听她们的下落。”
晚期拧了一下眉毛，“她怎么帮你打听？”
“那些人都死了。”
“不......只要告诉我她们最后怎么样就好了......”李复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挂念不下。”
“可那些人明明都对你那样......”桑葚露出不忿的表情。在对上李复温和又坦然的视线，她突然哑口无言。
她没办法理解李复的执着。
“晚姐有办法能维持小姑娘梦里的记忆吗？”
......
晚期沉默了很久。她是知道这个办法的。
“有。”
“但是代价太大。”
“什么代价？”
“以你的魂灵为燃烧，可以短暂的维持住她的记忆。”
这是个铤而走险的办法。但凡执念没有得到消散，魂灵被燃尽，李复就不再存活于这个世上。
“好。”
男人没有一丝犹豫。
晚期的眉头紧锁，她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你真的想好了？”她一再询问。
“我不后悔。”壮汉微微低下头，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这么长一段时间，麻烦晚姐照顾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突然转过身对着桑葚跪了下来。桑葚吓了一跳，她本来想跳开，但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她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对着自己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小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要你帮我插手这份破事。”
明明这个人要付出的代价更大。那是以自己的彻底消失为赌注，将所有希望寄予在她的身上。
“来世，我李复当牛做马，一定会报答你。”
这样渺无希望的事情，就这样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她想说，我不行。可眼前，是男人卑微祈求的目光，另一边，是晚期眼神沉默的目光。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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