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恰好符合宁子笙的预期。
不论是哪一方,都会选择保留相府寸外的面子,并不会将事情闹大,一切都是关起门来解决的。
事关孟溪苒的名声,她自然也不会声张,只是私下带着侍女入了祖父的房中,阐明了一切。
侍女的头部受伤,至今额头的皮肤上还留着青青紫紫的一大片未曾褪下去,与孟溪苒沾了泥土、被撕扯得稍有些残破的衣裳一同成为了她曾险些遇害的证据。
不过光这些还不够。
当日孟溪苒一回去,便飞快地派了自己的心腹,快马加鞭前去捉人。她的母亲给她留下了一队忠心耿耿的护卫,训练有素,并非寻常家奴可比,刚好将晕厥过去的车夫、以及前去“捉奸”的杂役逮了个正着,尽数捉拿回府中。
她做事不声不响,不比弟弟和继母满是破绽,从始至终,都没惊动任何人。
顺理成章地,那犯事的车夫、以及数名杂役被一同五花大绑地押了进来,跪在孟庆丞相面前,抖得如同筛糠一样。
孟溪苒垂着泪向祖父陈述完,并没有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有多凄惨,只是深深地望了祖父一眼,而后跪下磕了个响头。
“但求祖父为宝儿做主。”
她心里门儿清,祖父明面上器重她,只是因为亡母的家世显赫,以及弟弟的纨绔。但祖父实际上怎么想,还真是说不准。
否则为何总是打着将她和弟弟一同送进宫中的算盘呢。
孟庆丞相沉吟不语,忽然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宝儿,你是如何从这贼人手中逃脱的?”
贼人。
听到这个称呼,孟溪苒的心已经凉了几分,祖父这是直接忽视了车夫其实是继母和弟弟的人这一事实,将其打成了无关的外人。
她勉强笑了笑,答道:“是我这侍女忠心护主,与其拼了个两败俱伤。”
侍女自然也早就和她通过气,磕头表示主子所说是真。
“既如此,此等忠仆理应嘉奖,宝儿你作为主子,便亲自从库房里挑些好东西赏给她。”孟庆捋了捋胡须,眼神和蔼慈祥地安抚自家孙女,随后转向身边的管事。
“至于这些妄图害我家宝儿、还攀咬她母亲与弟弟的贼人,直接乱棍打死就是了。记得留一两个活口,即刻便好好去查,究竟是谁敢动我孟家的人,挑拨我家宅不宁!”
明明铁证如山,却硬是顾左右而言他,装作看不见,袒护孟公子和其母。
孟溪苒在他话刚出口的那一刻便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此时只是稍稍垂下眸子,麻木地寸祖父言谢。
她的思绪忽然飘回了那晚,有人从天而降,在月色下飘然而至,美得像个仙女,救她于水火之中;若不是她追着询问,甚至连名字都未曾留下一个。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如梦似幻,却比眼前无比讽刺的种种都要来得真实。
杂役和车夫都被拖了下去,众人皆退,只余祖孙二人在场。
“祖父。”孟溪苒仍是跪着,还没起来。
孟庆丞相知她心有不满,刚想再劝两句,却听她道:“宝儿同圣上近来相处愈发融洽,欲今晚再次进宫。”
“你一向是个争气的孩子。”孟庆立即笑着将她扶了起来,“快别跪着了,既要面圣,便早些沐浴打扮,收拾好了过去。”
孟溪苒微笑。
“是。”
作者有话要说:“扁舟经月溯江流,又向江陵换蜀舟。肠断一声离岸橹,不堪回首仲宣楼。”
——引用自 宋·王十朋《初九日离》
好美的诗名,我惊为天人,直呼内行,于是决定让它在九十九章这个全是九的章节里出现=w=
第100章 细碎
烟萝殿内, 四下无人,此间唯余下柳离和小瑞,而艳儿在外间烹茶。
叮铃哐啷的细碎声音传来, 两人似乎能听到水被烧得沸腾时冒出的泡泡,还有壶盖与壶身的碰撞, 清脆作响。
“孟公子和其母派来的人, 身上有特殊的记号?”
“正是。”
那晚同宁子笙说了之后,她的反应并不算大,故而柳离也没将其当作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只在得了她点头之后,闲谈时与小瑞随口聊了两句。
可小瑞听她详细讲述完之后的神色,却比想象中要严肃许多, 甚至在刚刚听到“记号”二字时,便给艳儿使了个凝重的眼色。
艳儿心领神会, 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该听的, 于是主动借着“烹茶”的名头,退避三舍。
赵小瑞沉吟半晌, 也没盘问柳离究竟是怎么得知这一消息的, 只是又惊又疑地转转眼珠子, 悄声道:
“九大人怎么说?”
“她说这是件好事,而后便……没了。”
“仅此而已?”赵小瑞似是不信,“没说点别的?”
“没。”柳离老实巴交。
赵小瑞顿了顿,随即笑着应了,也没和郡主多加赘述,只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知晓这事怎么能仅仅称作是件好事呢?!明明是天大的喜事。九大人可真能沉得住气,这都没对郡主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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