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个坚硬的拳头打在拿基的鼻子上，像一块铁一样沉重，拿基几乎听到了从脑袋内部传来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屁股摔在地上，疼痛感并不比鼻子轻多少。
有一阵子拿基快要不能呼吸了，吸一吸鼻子，疼痛感居然更加剧烈。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摸，硕大的鹰勾鼻还挂在自己的脸上，忍着疼痛去动了动它，并没有向奇怪的方向扭曲，刚才听到的那一声碎裂声看来只是幻觉而已，鼻梁还完好，这算是不幸中的一个好消息。
从前面传来的震动也影响到了拿基的眼睛和大脑，他的视线变得狭窄起来，椭圆形的视野周围朦胧不清。好在他在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了房间里的布置，他知道桌子在哪，窗户镶在什么地方，哪里站着几个士兵，还有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
拿基凭着记忆找到了他原本面向的方向，现在他蹲在地上，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皮靴，上面有束紧的革制带子，还有几颗铆钉。红色的披风作为背景，跟随着急促的步伐在后面飘来飘去，而着双脚只是保持着从左走到右，而又折返回来这样的轨迹，它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
定了定神，拿基扶着一旁的桌子从地上站起来。看见罗法的脸庞，虽然现在视线依然模糊，然而很明显对方脸上的愤怒尽用模糊的视线是不能掩盖住的。拿基弯下腰，捂着鼻子，他是由衷地害怕自己的鼻子再挨上一拳。
“罗法大人，死者不能复生，还请您息怒。”
原本是想缓解一下气氛的一句话却像是踩到了地雷一般，罗法的愤怒一下子涌上了双眼，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抓着拿基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后背撞在墙上，挂画险些掉了下来。
亲身体会总是比目测要准确得多，罗法的确比拿基要高，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拿基的脚离开地面一尺多高，并且还能直视着他的双眼。
“罗尔菲是我的妹妹，她是我剩下的唯一的亲人，你却告诉我她死了，你明白吗？你能明白吗！”
罗法的咆哮震拿基的耳朵生疼，一旁的士兵也被吓了一跳，身体在颤抖着，一部分是因为罗法的愤怒，另一部分则是为那个姑娘而惋惜。
“非常抱歉，罗法大人，我没能救会您的妹妹，我只带回了这个。”
拿基从衣服里拿出一串金色的项链，下方是一个菱形的吊坠，吊坠中间镶着一块红宝石。已经风干的血液沾在上面，让宝石的光芒变得黯淡。
罗法认得它，它一直挂在罗尔菲的脖子上，从前属于他们的母亲，他们之间除了无法看见的血缘之外，就是这串项链在连接着他们。
从拿基的手中拿过那串项链，罗法心中的火焰渐渐被熄灭了，紧抓着拿基的手也放松下来。双脚落到地面之后，拿基一个侧身便轻易地脱离了罗法的手。那串项链其实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拿基在办完事准备离开的时候随手捡了起来，现在他非常庆幸自己做了这件多余的事情，他实在是不太擅长去应付因悲伤而变得疯狂的人，特别是在不能直接干掉对方的情况下。
“罗法大人，关于罗尔菲小姐的事我也非常心痛，她那么善良，想要和平解决这场纷争，但是却被无情地杀害。那些人类说只要放走了人质就会把罗尔菲小姐送回来，我轻信了她们的话，这才让她……罗法大人，我们不需要再保守些什么了，现在就是我们该报仇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
“我早就听说，莱德曼帝国的那块苍翠水晶碎片已经遗失，而我们手里有一块，他们胜不过我们的。罗法大人，杀了那些人类，为罗尔菲小姐报仇，每个人都会赞成的。”
说话时拿基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士兵，很明显，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正因为听了拿基的话而变得激昂起来。
罗法则在犹豫着，他的眼睛看向地面，过一又有移到窗台上，抿着嘴半天没有说话。刚刚才失去了最亲的人，现在再让他下这种命令着实有些过于仓促，至少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让他的心里渡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
“给我点时间，你们先下去，我需要自己待一会。”
“罗法大人，请尽快下命令，士兵们都在渴望着复仇。”
拿基依然咄咄逼人。
“闭嘴！”罗法感到烦躁，对这重复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他的脑袋里爬，撕咬着他的大脑。“在我叫你们之前，不要再来烦我。都滚，全都给我滚！”
罗法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向地上砸去，也许他的目标是拿基，但是不清醒的大脑让他没有瞄得那么准。
拿基没能说服他的主人立刻行动，但是他知道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会慢慢地侵蚀罗法的神经，知道它控制他的理智，让他成为一只无法思考的野兽。在那之前耐心等待也并非是一种不好的方法，谁都无法阻止被点燃的火药。
从罗法的房间里走出来，拿基经过一个走廊，走下楼梯，直接离开了这房子。一路上在站岗的士兵有不少，他们都避开了从窗户中照射进来的阳光，站在阴影中，让自己能看见窗外的情况又不会被阳光晒到。
沉重的面具挂在他们的头上，和他们的身体一样冰冷，能够遮住他们的表情但却掩盖不了他们那颗无法跳动却依然炙热的心。深陷在一排黑洞里面的双眼看着拿基从他们面前经过，拿基顺势瞟了一眼，除了眼睛的红色之外，他看见的还有——悲伤、愤怒，每个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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