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的乐希能感觉到, 这些人看向她的目光, 就像是看到了一件值钱的货物, 在预估她价值几何。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眼神。
乐希沉着脸，一语不发地跟在池初霁身边，用冷脸做面具, 打消了不少人上前攀谈的念头。
在和别人寒暄之余, 池初霁也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乐希的神色。见她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就朝打招呼的人淡淡地说：“下回再聊。”
别人也不敢太缠着她, 觑了她身旁的乐希一眼, 悻悻说：“回聊，回聊。”
池初霁挽着乐希，一路穿过各式各样的人，径直地朝着公馆的中心走去。
远远地，池初霁就看到被众人拱卫的顾明越。
身穿黑白亮色拼接休闲西装的女性Omega，一手举着香槟，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 眯起漂亮的狐狸眼，看着周围的男男女女，笑眯眯地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顾明越牵着自己的女儿，漫不经心地和周围的人谈着之前的项目，眼角的余光在瞥到了池初霁的身影，小小地亮了一下。
人群之中，身穿黑色露背晚礼服的池初霁，就像是一只黑天鹅一样，领着自己的小alpha，优雅地游过喧哗热闹的人群，切开虚无的浮华，来到了顾明越面前。
顾明越勾唇一笑，将香槟交给了一旁的侍应生，说了一句：“失陪了。”
她牵着女儿，走向了这个宴会中那一抹唯一真实的黑色。
来到池初霁面前时，顾明越勾起唇角，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句：“初霁，你这来得有点迟啊。”
池初霁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淡淡说：“我觉得刚好。”
池初霁说完，将目光落在顾明越身侧的女孩身上，打了个招呼：“楚楚，好久不见。”
“是真的好久不见了。”顾楚楚点点头，很认真地和池初霁说，“初霁阿姨，我们差不多半年没见面了，您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小小的马屁精面不改色地吹着彩虹屁，让池初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一旁的乐希注意到池初霁脸上的笑容，抿紧了唇瓣。她垂眸，看着顾明越身侧的女孩，心想这就是她的妹妹了。
想到这里，乐希抬眸，看着顾明越那张和顾明卓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不仅来自于她对池初霁的占有欲，还来自于一种更深层的，乐希不敢去挖掘的情感。
乐希抿着唇瓣，垂眸看着身前的顾明越，轻声打了个招呼：“小姨。”
顾明越稍稍抬眸看着她，看着她与乐泱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勾起了唇角：“乐希……”
“你都长这么高了，不错。”
顾明越评价了一句，抬手抵在女儿的后背，垂眸看着她温声说：“楚楚，和你姐姐打招呼。”
乐希跟着垂眸，看向顾明越身侧的小女孩，朝她伸出了手：“你好。”
顾楚楚此时皱着眉头，看着乐希伸出来的手，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会。
她思索了片刻，才伸手握住了乐希的手：“姐姐你好，我是顾楚楚。”
两人短暂地握了一会手，顾楚楚抬眸，有些疑惑地看向顾明越：“妈妈，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一个那么大的姐姐。”
“她长得好像……好像你啊！”
小孩子夸张的语气让顾明越笑了起来，她挑眉，看了眼对面神色寡淡的乐希，笑眯眯地问：“有吗，乐希姐姐长得很像我吗？”
不过九岁的顾楚楚点头，很认真地说：“像的！就和我像妈妈一样，我一看乐希姐姐就觉得她和我一样，是妈妈的孩子！”
顾明越眼里的笑意更大了，她伸手刮了刮女儿的脸，夸奖说：“楚楚真的是妈妈的好女儿哦。”
“不过乐希姐姐不是妈妈的孩子哦，而是妈妈的姐姐的孩子。”
过于复杂的关系让顾楚楚皱起了眉头，她看看顾明越，又看看乐希，觉得自己多出来的这个姐姐，和家里关系好复杂。
乐希看着对面母女两人的互动，莫名就觉得这很像一个“被拐卖多年的孩子，一朝回到家”的认亲见面会。
又或者，这是什么“重组家庭”初次会面的场景。
但不管是什么，乐希心里都不太舒服。她伸手，稍稍用力地牵住了池初霁，朝她的方向挪了一步。
池初霁觉察到了她的情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和顾明越说：“先让乐希去看看老顾董吧。”
顾明越看了眼乐希，点了点头：“嗯，老太太也说要见她。”
寒暄几句后，一行四人穿过热闹的大堂宴会厅，径直走向了大堂后的私人会客厅。
她们进到会客厅时，顾禹正在和几个已经退休的老朋友，围坐在红木茶几旁的沙发上谈笑风生。
乐希跟在顾明越身后，几乎是进到会客室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就锁定在沙发正首的顾禹身上。
年越古稀的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色秀金的旗袍，雪白的头发盘在头上，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苍老锐利的双眼。
她身材消瘦，面容也比其他人要苍老，可是因为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却显得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加有气势。
乐希只是看了她一眼，窒息般的噩梦从心底涌起。她似乎又一次看到那个瘦小的自己，在鹰爪一样牢固的双手桎梏下，被逼得大滴大滴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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