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以我一定要出国吗？”
“你不愿意？”
“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谭米雪垂眸敛睫的低着头，稍有些无措的抠弄着自己的指尖，那枚蓝宝石钻戒在微弱的光线中奄奄一息，她说，“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害怕……”
于瑾的心脏像是被钝器狠狠击打，升起强烈的痛意，几乎在一瞬间，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而谭米雪仿佛一无所觉，语气里满是弱小的天真，“我不能留在国内吗？回白城也好，我不想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于瑾偏过头，看向窗外，她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汹涌弥漫的情绪，或许有些矫枉过正，态度简直称得上冰冷，“到现在你还没有清醒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依赖的，值得相信只有你自己。”
“我妈妈之前跟我说过，到什么时候，家人都是不会变的……”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家人同样会变，你要把这次的事情看做成教训。”
于瑾这句话刺中了谭米雪已然岌岌可危的人生观，她忽然有些激动，红着眼睛问，“教训？我有做错什么吗？把我驱逐到国外，是给我的教训？”
“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是被驱逐，而是得到了一个能让自己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的机会，至于要不要把握这个机会，你自己决定。”
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变故，谭米雪从无以复加的悲伤到接受现实的麻木，却只在于瑾的三言两语之间，她没办法再欺骗自己，幻想于瑾会在某一个瞬间放弃谭家，选择她。
于瑾甚至已经帮她预设了未来。
“我知道了，我□□圣马丁。”
“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
“……那你呢？”
“我也不会。”
谭米雪毫不意外于瑾给出的答案，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果断，不知为何，又落下泪来，而阴沉了一整个下午的京城，也落下珠帘一般的雨点。
于瑾问，“还想咬我吗？”
谭米雪沉默着摇摇头。
“……那我们上去吧，别叫你妈妈等太久。”
谭米雪还是摇头，纤长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痕，“我自己上去就好了，见到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妈妈肯定还会生气，说不准又要打你。”
说完，她便扭过身去打开车门，一头扎进雨幕里，很快消失在于瑾的视线内，尚且温热的座椅上，留下一枚黯淡无光的戒指。
于瑾看着那枚戒指，怔了片刻，随即掰过后视镜，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难以忽视的红掌印，这会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第099章
之后的几天, 于瑾过的失魂落魄，浑噩如梦，她没有回谭家, 也没有回公寓, 一直待在那间拥挤杂乱的办公室里, 办公桌上的电话从早响到晚, 不是XD_two销量节节攀升的喜报，就是或虚伪或谄媚的道贺。
“听说贵公司的新产品销售额超过三十亿了，都打破了业内记录, 真是了不起啊。”
“哪里哪里，承蒙方总关照, 您给新达最低价购入原料的这份情,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的。”
电话那边的方总听闻此言，笑得花枝乱颤, “小于总客气了, 新达那么大一笔订单，我自然要拿出个好价格。”
于瑾也笑着应承, 笑得秦秘书毛骨悚然。
放下咖啡，秦秘书蹑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退出了办公室。
陆助理连忙上前，压低嗓子问道, “怎么样？”
秦秘书猛地摇摇头, “你还是再等等吧, 现在把这份合同送进去，能离失业就不远了。”
“我倒是想等等，这是份急活啊！”陆助理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要再这么下去，不用失业, 我恐怕就得先辞职了，你是不知道，我已经一连三天晚上没睡好觉了，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小于总那直击我内心的眼神，不敢想，不敢想。”
“哎。”秦秘书比陆助理更常待在于瑾身边，对这史无前例的低气压感触更深，即便于瑾待她要宽容一些，她也觉得这日子十分难熬，“关键是外人还以为我们最近得多风光得意呢，殊不知是如履薄冰啊。”
“啧啧，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水准了。”
“潜移默化嘛。”
“不不不，还是有天资。”
“嘴巴这么甜，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送合同？”
陆助理咧嘴一笑，那张至多能称之为五官端正的脸上显露出殷勤的讨好，“看在我们也算共患难的份上，求求你了。”
秦秘书盯着他，犹豫了半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好好好！下班以后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切，谁稀罕，下班后我约了姐妹去蹦迪的，这两天在公司太压抑，我得发泄发泄，不然迟早要发疯，要不你也一起？去付个酒水钱？”
陆助理本质是个脚踏实地的书呆子，和世故圆滑、投机取巧的秦秘书完全是两种人，在这次共患难之前，他们俩只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陆助理有点瞧不上秦秘书靠脸上位，秦秘书也有点瞧不上陆助理平平无奇，两人撑死了在闲暇之余聊一聊上司的八卦，下班之后几乎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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