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抢救室上方那灯刺眼的红灯变成了绿色,走廊里响起手术室层层电动门开启关闭的声音。
安岑在所有人抬起的视线中走出了那扇打开的手术室大门,像是带来希望的天使。
亦或是带来死亡的哈帝斯。
安岑当着众人的面摘下了口罩,露出了那表情低沉的脸。
她摇了摇头,讲道:“抱歉各位,情况不是很好。”
像是在说一句很艰难的话,安岑沉了一下才声音沉重的讲道:“我们已经采取了最积极的方案,可是还是没能阻止亓琪腺体上某个部位的病变,病灶切除失败……”
“留给亓琪的时间,不多了。”
安岑的声音落下,像是当场宣布了亓琪的死刑。
亓琪的妈妈瞬间瘫坐回了身后椅子上,乔倪那挂在眼眶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出,夺眶而出。
季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健步走到安岑跟前,道:“安医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多了……什么叫做病灶切除失败……不是说手术很成功的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不可能的啊。”
魏轻语忙拦住季潇,“季潇你先淡定一下,你继续听安阿姨讲。”
少女的声音异常冷静,一下就把季潇从激动的情绪中拽了出来。
季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偏激,低头道:“抱歉安医生。”
安岑摇了摇头,又道:“我知道,大家都很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是我们还是要表现的坚强一点。我跟我的团队在尽可能的维持亓琪的生命,她还是希望再见你们一面的,还有一些话想对你们说。”
说着安岑就看向了离她最近的季潇跟魏轻语,“季潇,轻语,亓琪想先第一个见你们两个。”
通往手术室的更衣间比走廊还要安静,那本应该令人觉得放松的绿色环境却显得无比沉重。
季潇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各种仪器运作声音,穿上了那带着淡淡消毒水味到的白色防护服。
走过一条走廊,在那封闭的房间里躺着亓琪。
她已经从手术台上被转移到了医护床上,削瘦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她靠在被摇起来的医护床上,嘴唇苍白的对季潇跟魏轻语勾出了一抹笑容。
一如往日,却凋零了许多。
亓琪:“你们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突然。”
季潇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努力将自己的声音放的平静。
可是那每一个音节还是充满了颤抖。
“对不起啊,我骗了你。”亓琪声音虚弱,勉勉强强才盖过了周围仪器的声音,“你还记不记得你抱着箱子来的的那天,安医生说的0.01?”
季潇点了点头。
“那是我距离痊愈最近的一刻了,从那之后就开始不好了。”亓琪说着,勉强的笑了一下。
季潇却听到亓琪这句话,直接怔住了。
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一样,痛得她大脑发木。
这些天她跟亓琪在一块聊天说笑,难道都是她强撑着的假象吗?
难道她在面对阿姨们跟乔倪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强撑着吗?
亓琪看着季潇这个样子,艰难的抬起还别着血氧指夹的手:“带口红了吗?”
“带了。”季潇点点头,赶忙从裙子侧口袋里拿出了亓琪送她的那管口红,不解的问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亓琪抬手勉强的拿过那管唇釉,虚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性子的嫌弃:“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但是现在也只有它了。”
房间中央的灯光灼灼刺眼,季潇呆站在原地看着亓琪在魏轻语的帮助下拿出了唇釉。
那苍白的唇色刷上了一层鲜亮的陶土红,瞬间就把她整个人无力的样子转变了过来。
只是亓琪并没有停下。
她在季潇的注视下伸出手指沾了沾唇刷上的口红,熟练又虚弱的点在自己的脸颊上。
那季潇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姣好血色又一次重新出现在亓琪这本无血色的脸上,像是施展了什么神奇的魔法。
瞬间,这些天跟亓琪在一起的所有季潇未曾注意过的细节统统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去水上乐园前的亓琪“装”出来的嗜睡,时间紧急她还不紧不慢的又涂了一遍口红。
还有那晚被安岑抓包后她们两人之间诡异的话术……
“你是不是,从很早就知道自己情况不好了。”季潇看着亓琪,轻声问道。
她从来都没有一句话能有如此沉重。
沉重到像是缀着万钧巨石,每一个字都生硬的滚过狭窄喉咙,带着颤抖的血色。
就在她满怀期待的准备着给魏轻语的告白礼物时,剧情早已悄无声息的降临在了她的身边。
在七月的号角吹响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延续到最后一日。
季潇看着亓琪在自己面前点下头,心如刀割。
她以为她改变了剧情,剧情却用现实狠狠碾了过去。
“抱歉,毁了你今天的生日。”亓琪吃力的握了握季潇的手,“我可能……可能看不到你跟轻语在一起的画面了……”
季潇听着亓琪这句话,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那种后知后觉的绝望紧紧地包裹着她,快让她窒息。
她终于明白那一天为什么亓琪为了来自己的生日会,差点跟安岑剑拔弩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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