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深捏着名单的手更紧了一些。
夕阳西沉，两个人一起走出校门。
林云深鼓起勇气对宁真说话：“爸爸喊你这周周末回家吃饭。”
宁真歪头笑着纠正她：“那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
然后跑到街对面和广播台的一群人走了。
林云深望着宁真远去的背影，心生羡慕，羡慕她可以站在人前大胆说话，羡慕她看起来那么自由潇洒。
宁真是她同母异母的姐妹。林云深的爸爸在和她妈结婚之前，意外和一个女人酒后发生了关系，女人将孩子生了下来，在她的父母结婚后将女儿送上了门，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那个女孩就是宁真。
迫于她妈的压力，她爸爸将宁真寄养在林云深的姑妈家。宁真像她妈妈，出落得很漂亮，但是也成了林云深妈妈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妈妈对她说的最多得一句话就是：“深深，你要成为最优秀的女孩子，一定要比宁真强。”
林云深很小就知道，宁真是她妈妈婚姻生活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而步步不能走错的自己则是她妈妈唯一洗刷污点的希望。
晚上，思考无数次之后，林云深还是想要拒绝老师的任务，理由就是要专心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但是那张报名表不知怎么到了她妈的手里。
“深深，你要做主持人了，记得给我拍照，老师都让你做，说明在这方面很厉害。”她知道她妈还是会翻她一切的东西。
林云深依然想要拒绝。她妈妈语气柔和下来，直直看着林云深：“深深，你一定可以的，对吧。”
她没有办法拒绝。
林云深几乎将上课外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准备主持词上面。主持人的主持词需要主持人自己准备一稿，然后四个人的稿子汇集在老师那边，择优重新拼凑定稿。
她的稿子改了十几稿，打印出来之后都快被她揉烂了。
林云深有一个同学在广播台打杂，为了讨好宁真，将林云深的稿子偷拿给了她。
午休的时候，一群人聚在便利店门口的露台上聊天。
宁真将稿子翻开了几下，女孩在一旁不屑地嘲讽：“林云深平时在班里可清高了，成绩好点了不起呀，而且她一上台就结巴的事情都人尽皆知了，居然还要去做主持，就知道出风头。”
旁边的几个人都跟着附和。大家都知道主持人里原本只有宁真一个女生。这就像是天然属于宁真的东西现在却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插了一手。
宁真将稿子丢在塑料桌子上：“写得一般。”
大家嘲笑得更加开心了。说到兴奋处的时候，一瓶气泡水从天而降，准头非常好地掉砸在一群人中间的水泥地上。
所有女生都吓了一跳，圆睁着眼睛看着地面四分五裂的塑料瓶。
气泡水溅到了几个女孩子的裤脚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青柠味。
一群人恼怒地回头，然后就看到便利店门口站得笔直的许风眠，对方毫无愧色地和这群人对视，勾唇笑着。
“真是不好意思，一失手就飞了出去。”
笑容很妖孽也很跋扈，没有半点道歉的样子。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许风眠这号人物，互相劝着就离开了。
宁真走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许风眠。
同桌给她买了一瓶新的递过去：“头一回见你这么生气，谁得罪你了？”
许风眠摇头：“被她们吵得头疼。”
她没有和同桌一起回去，而是走到露台的那张塑料桌上，拿起了揉烂的稿子。
——
放学的时候，值日生将垃圾篓里的垃圾袋打包拎到垃圾房丢掉。林云深一个人在教室里找自己的稿子。
刚才垃圾桶她看了一遍也没有，不在教室，难道是丢到外面去了？
底稿她是有的，但是纸质稿子上她又手写添了许多修改的内容，想要靠回忆有点费力。
最后找寻无果后，林云深叹了一口气背着书包往外走。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时候的教学口格外安静，说话都有回声，许风眠就这么站在那里，的确很难让人忽视。
她两只手捏紧背带，绕到楼梯另一边，低着头，降低存在感，准备悄无声息走开。
走完十几阶楼梯后，身后的人居然开口了。
“那个，你的稿子，我捡到了。”
天知道，许风眠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简简单单的话。
林云深在心底冒出了一个问号，然后转身，就看到许风眠伸出来的自己找了一个下午的稿子。
她拉长脖子看了一眼，那个字迹那个磨损程度，的确是自己的。
林云深没有接，她对许风眠有一种天然的不适感，因为看到她就想到自己浑身打颤的模样，好像那种感觉会随时重新上身一般。
她舔了舔嘴唇，问：“上面没有写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许风眠被这个问题难到了，她真的将稿子收回去仔细翻了翻，翻完后，她沉默了，因为的确如林云深所说，上面没有任何人的名字。
这就尴尬了。
许风眠支支吾吾，找不到任何理由。
林云深的脸色怀疑起来，因为这一次的许风眠和之前两次看到的许风眠不太一样。
之前的她嚣张淡漠，现在她……好像有点吞吞吐吐，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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