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自嘲。
这一个月以来，她每天都提醒着姜亦恩护肤，可每次洗完澡出来，看见护肤品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垃圾桶里也没有面膜包装，就知道姜亦恩一定又是忘记了。
忘记一两次倒也罢了，可姜亦恩几乎是难得记住，安寻担心冬天皮肤干裂会让小丫头难受，始终放心不下。
所以，几次抱着瓶瓶罐罐偷偷进了对面的卧室，趁小丫头熟睡，轻手轻脚地给她的脸上抹上了水乳。偶尔还会给她敷个面膜，为了防止姜亦恩翻身弄掉面膜，还会在床边守个十几二十分钟，为她擦洗净残余轻手轻脚离开。
偶尔的偶尔，也会在女孩水嫩的额间轻轻留下一个晚安吻。
在一整天的墨守成规里，安寻也最贪恋那个不用刻意保持距离的短暂时光。
“安姐姐怎么知道我吸收不了？”姜亦恩明知故问，笑得几分狡黠。
安寻的动作向来很轻柔，夜里更甚于寻常，可是那冰冰凉凉的指腹在脸上反复游走，姜亦恩怎么可能毫不知情。故意疏漏，只是为了增加那个门缝的光亮打破昏暗的频率罢了。
但安寻不是次次都会来，所以每天晚上，姜亦恩都会满心期待，听见一点可能地声响，心跳就零落不齐。时而会落空，等到听见对面最后一次关门声，几番确认再没有动静后，才怅然若失地翻身入睡。
但更多时刻，她会等到门把手转动，慌忙闭上眼睛，平稳下呼吸，细细感受着那比花开的声音更轻盈的脚步声，瓶瓶罐罐偶然碰撞，又似风铃声一样漾进心坎，等到指尖落下，是融进骨髓的轻柔温软。
如果，最后还有一个吻，那于她而言便是此生无憾般地欣喜。
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露馅，即便忍住了想偷看的眼，即便抑住了欲上扬的嘴角，即便睡姿装得那么沉那么真……
奈何，心跳如鼓。
安寻全然不知，此刻停下脚步，看小丫头满眼机灵的样子，才顿然醒悟：“你是不是都知道？你装睡？”
姜亦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带着几分得意的笑背着手往前耀武扬威地走了两步，淘气道：“会装睡的又不止我一个。”
随后，大摇大摆进了一家护肤品专柜。
安寻霎时间羞愧得无地自容，白皙的脸瞬间染上绯色。本以为是个玩笑，心里，却再不能轻松。第一次，她确实只是单纯的想提醒她擦水乳，看见小丫头睡熟了，才无奈之下亲力亲为。
后来，确实有贪恋的成分。
女孩映着月光的脸庞，可爱得让人窒息。
克制的爱让她们划清界限、延迟满足，奈何爱如潮水汹涌而至，一再冲垮了理智的边界。她甚至想触及她的脖颈，解开她的衣扣，可看见那不知世事的睡颜，酣甜可爱，最终都隐忍下来。
说问心无愧，却也难。
眼下，看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像个被撕去清高包装的变态，想到中午被吻到七荤八素，心里只有深深的愧意和不安，脚步，也沉重了几分。
她们，本还不应该这般亲密。
深呼吸一口，收拾了错乱的心情。跟着进店后，还是尽力维持着气定神闲的表象，挑选了几个瓶瓶罐罐看了下成份，礼貌问过店员后，打开小样给姜亦恩闻了闻。
“喜欢这个味道吗？”
“嗯！”
女孩仰头酥软一笑，眼里星光点点。拿着小样瓶的手，不禁一颤，退缩了几分，故作坦然的神情也慌乱了一瞬。
姜亦恩察觉到了那一丝异样，却不解为何，全当是错觉。
碰巧安寻额前的一缕发丝掉落，姜亦恩一如既往为之心动，伸手刚要去为她勾起，可安寻，又惊颤着退了一步，慌张中，鞋底细跟错乱，险些跌倒。
不，如果不是姜亦恩眼疾手快地稳稳接住了她，她大概已经摔落在地了。
“小心。”店员见是虚惊一场，只是温和的提醒了一句。
安寻却是“做贼心虚”，连忙从姜亦恩的臂弯环绕里退离：“没……没事……”
姜亦恩这下确定了，不是错觉。
店员为了业绩，自然要把一切引导回正轨，笑了笑道：“喜欢的话，可以在手上试一下。”
姜亦恩听罢，便想借机试探，满眼期待地看着安寻，主动伸出了手：“好啊，安姐姐帮我擦嘛！”
果然，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不解、疑惑、不安、失落，在一瞬间充斥在心头，她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火速追溯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哪里让安寻不舒服了。是中午的吻吗？是无意间解开衣带的冒犯吗？是刚才没大没小的玩笑吗？
她想不通，安姐姐明明不会计较啊。
不会计较这个结果，明明是自己一步步察言观色试探来的啊。
看见安寻凝住不动，面露难色，眼睛里竟然还夹杂着许多无助，不忍再逼她，无从归属的手也失落地收了回来。
“没关系，我先不是试了吧……”
鼻尖一酸，笑出几分苦涩。
安寻喉间哽咽了一下，一袭疼痛涌出，女孩失望的语气，就仿佛在责备她：“接吻的事都干了，现在又在假清高什么？”。
她从来没有怪过姜亦恩，她始终在怪她自己。
女孩干净得像林中小鹿，而自己却在她的森林里肆意地滥砍滥伐。不应该知行不一，不应该轻浮孟浪，甚至，不应该玩什么实习女朋友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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