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神色微动,看着那特殊的官袍。
玄红。史馆。
史馆的人寻上他,这是为何?
…
“灾祸的气息?”
白彦发誓,在被请来史馆之前,他根本没想到会惹上这样的事。
“你的身上,的确有灾祸气息。”
左晨坐在白彦的对面,认真说道。
鹿途出事,那本与他们没有干系,如果不是史馆追查气息,发现了鹿途的马车存有灾祸的气息,再追寻往上,发现了白彦与鹿途的争吵,继而发现了白彦身上同样有气息残留,也不会因此找上白彦。
白彦为此后怕,鹿途的遭遇他刚刚知晓,要是自己也遭受同等待遇,那他恨不得登时就死了,也不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左晨是负责此事的祝史,请白彦前来,也是为了他的安危。
白彦对待史馆,自然不会像在衙门那般软硬不吃,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连他们在酒楼的争吵,也没有一笔带过。
白彦清楚得很,以史馆的实力,如果找上门来,那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他们已经心知肚明。就算再怎么遮掩,那也是徒劳。
左晨神色微动,却没有说什么,直到听完白彦的话,这才平静说道:“你们之间的争吵,暂且看不出来什么。一般而言,灾祸不会出现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也甚少会长久在一个人的身上留下这样的气息……”
“为何不会?”白彦忍不住追问。
灾祸,史馆,祝史……
这些本来距离他们非常遥远。
史馆从来神秘,甚少与普通官员打交道。
直到近来,这才频繁出现在明面上。
正有此时机,白彦想追问些不解的问题,那也是正常。
左晨本不欲和他细说,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到底还是开口:“因为普通人根本撑不住这么多气息残留,一旦遭遇上,多半暴毙而亡。在你,与鹿途身上存在这般多的残余,本就不正常。”
白彦的脸色微白,“那,为何会找上鹿途和我?”
左晨喃喃:“这也是最大的问题,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还没死呢?”
白彦身后的小厮忍不住开口:“大人,我家主子可还好好的,莫要这般咒他。”
“他要是真的死了,或许还是一桩好事。”左晨毫不客气地说道,“真要落得鹿途那个下场,那才真是……”
一时间,屋内都是寂静。
而后,门外有人来寻左晨,左晨出去说话,身后的小厮低声说道:“主子,方才那人说的话……咱要不要去找个寺庙拜拜?”
白彦叹息一声:“这要真的能求神问佛,也就用不到这些祝史们……如此殊死拼搏。求人不如求己,今夜我就不回家去,在外面寻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左晨重新步进,“既如此,统领今日就留在史馆如何?”
…
血气。
空气之中,多了许多不属于他们的血气。
令鹿安清有些厌恶。
多年以来,他拔除灾祸,身上血迹斑斑,早已习以为常。却是从来都不喜欢血,尤其是来自于他人身上。
他已经看过公西子羽年少时的记忆,一直到了十三岁之前,公西子羽正如普通孩童般,从不曾显露出端倪。可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神异,从来都是深宫大院内,人人在意之点。
一切的改变,或许从那一夜。
从明康帝撞见那一幕,不该撞见的画面而始。
仿佛顺心而动,四周变得昏暗。
一道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浑噩。
“人,人呢,都滚哪去了?”
是年轻许多的明康帝。
骤然而见,这时候的明康帝,看着着实年轻,还未有后来看似健硕,实则颓然的模样。
他一把撞开了边上的殿门,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挣扎了又挣扎,这才慢慢站稳。
“谁,谁在那?”
漆黑幽暗的宫宇里,呜呜透着风。
在明康帝的眼前,隐约站着那么一个人。身形看起来如此熟悉,却莫名让明康帝遍体发寒,瑟瑟发抖。
“子羽?”
他猛然地叫了一声。
那人回头,怕是此生明康帝最深,最重的噩梦。
肆意蔓延的触手爬满了宫宇,小儿宛如长了两张重叠的脸庞,比世间罕见之怪物还要可怖,险些吓疯了明康帝。
若是旁人,他尚不会这么失控,偏偏却长着一张属于公西子羽的脸!
“你是故意吓唬他的。”
鹿安清漫步踏入这场记忆,站在明康帝和公西子羽的中间。明康帝惊恐畏惧的脸在这瞬息间凝固,而那怪异的人形却仍然在漆黑中摇曳着无数触手,如同要撕破这身皮囊。
鹿安清定定看了片刻,忽而伸出手去,掐住了那重叠的两张人皮。
“原来是真的。”他淡淡笑了起来,“是自己长的。”
“不是自己长的,还能是撕了谁的?”无形的黑雾卷上了鹿安清的脚踝,如同张开大口吞噬的怪物,“先帝吓得如此,安和怎就不怕呢?”
“哪一头灾祸不长得比你这般还丑,”鹿安清平静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任由着黑雾拨动,眼眸却只看着那片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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