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恪一愣,众人也一愣,纷纷笑了。
姜宣解释道:“姜卿就是阿守伯伯,皇帝称臣下为‘卿’。”
“噢!”小山儿恍然大悟,想了想说,“爹爹我还想和弟弟妹妹玩!”
“可以啊,你们去,小心别摔着!”
“好!”小山儿开心地从姜宣怀里蹦下来,拉住弟弟妹妹的手跑开了。
季恪笑望着那三个小身影,此时一个侍从过来,凑近谢宁低声说话,谢宁点了点头,向季恪躬身:“禀陛下,膳食已妥,请陛下移步花厅。”
原本在正厅接驾奉茶就是让季恪等吃,结果季恪根本坐不住。
此时更不可能走。
“朕不饿,此园景致甚佳,朕想慢慢欣赏。姜卿与谢卿在本宅且随意些,无需时刻伴驾。何况二位爱卿久别重逢,理应多多相聚,若是因朕扰了你们,朕就该愧疚了。”
既赶了人,又委婉,还十足贴心热情。
此话堪称妙极。
姜守与谢宁再不退就是不识相甚至是抗旨了,姜宣却不好跟着一起走,毕竟那就成了“扰人久别重逢”,罪大恶极。
好细巧又好阴险的心思!
姜宣使劲儿撇嘴。
紧接着,季恪坐在了他身边的栏杆上。
他立刻往另一边挪屁股,季恪没有动,只是望着他笑。
显得他小题大做。
太讨厌了。
“冬日出行不便,路上还顺利么?”季恪问。
姜宣有点懒得理他,立刻离开的欲望却没有极强,便把头扬向一旁,故意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地嘟囔了“顺利”二字。
太可爱了。
季恪的胸口不断荡漾。
“准备在京城待多久?”
“不知道。”仍是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
“既如此,左右无事,你与山儿又都爱玩爱热闹,便多留些日子。是了,来前怎么不打招呼,我派人去接你们。”
姜宣:……
又是这话,毫无新意。
继续往另一边挪屁股,挪到廊柱旁挪不动了,就把身体靠上去缩起来,继续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地说:“我不需要接。”
想了想强调道:“不需要你接。”
季恪还是笑。
带情绪的话永远比不带情绪的话动听。
动听许多,令他喜不自胜。
“送去你师门的东西还得用么?那些皆是我自己的稚拙心思,不知是否和你们的意。我不太会送礼,不太会……讨人欢心,我便想着只要你们不讨厌就好。对了,行风真人的回信我已收到,是你代笔吧?”
姜宣顿时惊讶:“你怎么瞧出来的?!”
口齿清晰,精神头十足,目光和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悲愤。
如此鲜活,季恪笑得更浓烈了。
“很好瞧出啊,无论措辞还是字体都不情不愿,除了你,又有谁会对我如此呢?”
姜宣:…………
糟糕,弄巧成拙。
他的脸颊有些红,目光也有些闪烁,顽强地装作不在意,再次口齿不清含含糊糊非常迅速:“你别自作多情了。”
“没有,绝对没有。”季恪坚定地摇头,“如今我只是径自努力与全数接受,别说自作多情,我连希冀都不曾有。宣儿,我跟从前不一样了,已经想得非常透彻。不止是你我之间,很多很多事我都想透彻了。”
姜宣:………………
他想到了王至对他说的话。
季恪所谓的“想透彻”,是否包括那些呢?
突然之间,他想开口问一问,或是至少表达一下感谢,然而犹豫半晌,斜觑了季恪棱角分明的侧脸半晌,还是决定算了。
首先季恪曾嘱咐王至不能说,他若问就是卖了王至。
虽然王至乃是备受信任的近臣,事情穿了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但终归不好。
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盛年而崩,众叛亲离,一生不得片刻安乐。”
他根本不信这些,可是这话近来依然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一片始终笼罩无法散去的阴云。
仓皇一问,除了让季恪难受,增加他的负担,没有任何好处。
“方才我看见孩子们打雪仗,一时特别羡慕。”季恪这时又说,“我虽长于京城,但被皇子的身份所缚,童年很少玩乐,打雪仗更是不可能。宣儿你常年在师门,那边没有这么大的雪,应该也没打过雪仗吧?眼下无人,坐久了冷,不如我们一起玩一玩?”
季恪站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向他伸出手,笑眼饱含邀请之意。
姜宣:???
发生了什么?他还在纠结正事呢!这也跳得太快了吧?!
而且和季恪一起打雪仗,简直不可想象!
浑身写满了抗拒,季恪却上前一步,作势来拉他。
姜宣立刻惊地跳起来,“嗖”地从季恪胳膊底下钻出去撒腿就跑,叫道:“我才不要打雪仗尤其是和你打雪仗一点儿都不好玩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逗人成功,季恪笑得心满意足,作势继续追。
真追的话一定能追上!
姜宣心头紧绷,迅速想象了一套被季恪抓住然后紧紧抱在怀里不放手接着这样那样挣扎无果的过程,吓得汗都冒了出来,保护自己的心思过于猛烈,顺势弯腰随便团了一个大雪球当做武器转身拼命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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