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群单膝跪在皮质的沙发垫上，一条腿撑在地下，一手举着麻醉针管，一手扣紧了周静水的两只手腕，低头在等周静水完全清醒过来：“他们说应该直接给你再加一个手刀或抡一棍子，可是我们现在所有人的手都有点抖，怕准头不好弄出什么问题来，所以我选择了麻醉剂。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麻醉剂我们也不需要。”
“什......什么？”周静水缓缓回过神来，突然弹坐而起，“我弟弟呢？！”
卓不群早有防备，死死把人扣回沙发上，略含歉意道：“......他在隔离观察。我们刚才为你做了全面检测，你现在还是安全的。希望接下来你愿意接受我们提供的安全防护。这也是来来的意思。”
周静水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目光亮得骇人，突然一脚踢向卓不群的膝盖，手肘奋力捣向卓不群举着麻醉针的手腕，同时腰背一个打挺，以头撞向卓不群的胸膛——“咚”的一声闷响，卓不群吃痛略退一步，松开桎梏，站定摊手：“行，行，给你十秒钟冷静一下，这里没人有力气和你打架。小林。”
“老大，”小林那边的三维投影浮现在昏黑空旷的指挥室内，“小周同学，来来要和你通话。”
第41章
小林出现在投影中。
他浑身严严实实裹着厚重的防护服, 似乎实验室里光线也很昏暗，投影并不清晰，只能模模糊糊看出防护服上斑斑驳驳沾有星星点点的暗色污渍。
他抬步走动，投影的视野随之转移, 只见实验台上空荡无人, 一堆仪表器械凌乱的电线和指示灯红红绿绿的光线纠缠成一片，实验台脚下是一只被踹翻了的医疗机器人, 机器人的机械手臂还朝天举着一团沾了血污的绷带。
终端镜头一顿, 又是一转, 抹向一面墙，映出半扇紧紧闭合的实验室隔离门。隔离门上的圆形窗玻璃上划过一道新鲜的血痕。
周静水整个人僵挺挺的不动了。
“他不愿意露面, ”小林解释道，“也不愿意见光亮。我把灯关了。”
“来来！”周静水大喊，无人回应，他立即要冲出门去——指挥室门被锁死, “让我过去！”
“哥, ”戴月来的声音从投影里传出来，“我在做手术。你过来没有任何帮助。”
“......谁在给你做手术？”周静水怀疑地看向屋内几人。
“小林警官, 林部长。”
周静水怒了：“他不是武装部长吗？！他做哪门子手术？”
司徒杰克指了指一屋子的人：“我们特研处入职条件之一就是要考到医师资格证。”
周静水完全不买账, 声音发着颤：“......是什么手术？心脏？”
“哥，我被感染了。”戴月来语气平静道, “不......准确说是......”
“原发性病变，”小林在一旁补充道, “......可能产生了新型源病毒。我们不打算瞒你。”
周静水霎时如遭雷劈, 大脑一片空白。
“对, ‘病变’, ”戴月来重复这两个字, “我不够幸运。这是我们早就预想过的情况。你不用太难过。我能看见你，你不要和他们打架......”
“......”周静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声音怦怦如擂大鼓，震得他自己耳中一片嗡嗡的鸣响。
戴月来顿了顿：“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有一艘飞船，飞船会飞向太空，太空有可以生活的地方，没有病毒，所以你现在应该听卓处长的话，我听说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起飞......”
“二十四个小时。”小林在一旁说。
“对，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就要起飞了，”戴月来向小林问道，“从这里去飞船那还要多长时间？”
“索菲娅他们要来回几趟开飞艇搬运物资，我带他过去，一眨眼，很快。”司徒杰克说，“但是这里现在很危险，我们最好尽快离开。”
“那现在就走吧，”戴月来朝小林道，“我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可以关掉了吗？”
“我不同意。”周静水提步冲向那片幽蓝的立体影像，伸手欲抓小林，“我不相信，你让我看见你！”
“小林警官，麻烦你......”戴月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投影“哔——”的一下消失，整个指挥室陷入一片漆黑。卓不群坐在那具生态隔离舱上，身体挡住了金色十字徽标的光芒，朝众人抬了抬下巴：“行，你们先运物资过去吧，我在这里陪他耗一会儿。司徒带索菲娅和老陈出去。”
-
与中心指挥室数墙之隔的临床实验室里，小林疾步上前搀扶戴月来，戴月来挥手避开，后退了几步，又退到一处墙角，扶墙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小林递出一杯水去，纸质的水杯被戴月来一手甩翻滚落在地。
“你离我远一些，”戴月来豁哧豁哧喘着气，“你可能会被感染......”
小林又重新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没事的。一百年前实验样本病变的时候，我都出过现场，我是‘异变人种’，可能抵抗力顽强许多。”
“是指那个网吧的同学吗？”戴月来没有接水杯，默了默，问道，“我和他的情况好像还不太一样。”
“差不多吧，”黑暗中，小林摸索着把水杯搁到两人中间的地上，用个人终端在纸杯杯面标记了一星点光亮，“最初那批实验样本病变症状看起来更温和些，除了急速衰老外，表面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你需要止痛剂吗？麻醉也可以，或许可以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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