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必多此一举？
“我信你。”罢了，程也安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这样也保险，免得魏元景会不小心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对两人而言都更为稳妥。
程也安脱去外衣单衣，把他们展开都放在木棍架子上，想让他们快点烤干，然后自己靠近火柴堆，抱着自己坐好，只是这谷底也太冷了，程也安忍不住瑟瑟发抖，咬紧牙关撑着。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就如蚂蚁般，一不留神就爬到人的身上，难以察觉地勾起人的瘙痒，再一想到此刻的情景，魏元景就有些莫名地燥热。
魏元景捏紧双拳，开始在心里默背兵书。
太冷了，这火显得太微不足道，程也安紧紧抱着自己，忍不住缩了缩，又靠火柴近了近，意识有些迷迷糊糊，扭头看见魏元景端坐如初，像个雕塑一样紧绷着一动不动。
程也安觉得有些好笑，知道他紧张，也知道他担心自己会害怕，所以才这般样子，于是开口转移他的注意。
“此次你胸有成竹，定可成功。按照计划，你救驾用功，陛下定会嘉奖，那你想要什么赏赐呢？”
什么赏赐？
魏元景忍不住有些失落，他最想要的已经得不到了，若是以前，他真会去求旨赐婚，拼劲全力争取，把程也安牢牢捆在身边，可如今他不愿再逼程也安了，程也安已有喜欢的人，只要他能幸福，足矣。
“回北境，京都已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程也安睫毛颤了颤，知道魏元景的意思，自己把他亲手推开，就该料到有这一天，他们不是一路人，迟早要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我当离别之礼送你。”
魏元景忍不住捏了捏拳，又故作轻松地笑道：“什么都能要吗？如此大方？”
“朋友一场，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我自当满足你。”
魏元景思索着，忽然道：“那便送我些石榴种子吧，我想带回北境种下。”
石榴种子？程也安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石榴树下，石榴花灿如夕阳，两人却大打出手。
“石榴喜温，在北境能长出来吗？”
“不知道，可事在人为。”
“好，那等我回去仔细找找，定有比较耐寒的石榴种子。”
魏元景却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程也安的话有点颤抖，喘气声也有些重，听着不太好。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程也安故意提高声音道，然后起身准备去拿衣服，头却晕乎乎地，差点没站稳，程也安揉了揉太阳穴，站定了一下，提着口气，才继续走过去，摸了摸，差不多已经烤干了，然后开始穿衣服。
眼睛被遮着，魏元景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总感觉程也安有些不对劲，便时刻关注他的动向。
程也安穿好衣服，看了眼魏元景，一边走过来，一边道：“他们何时能找到我们？”
话音未落，程也安眼睛一黑，往前一栽。
“也安！”心有灵犀似的，魏元景立即往前一步抱住程也安，把蒙眼睛的布条扯了下来，一看，程也安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魏元景碰了一下程也安的额头，滚烫如火，顿感不好。
“你发热了！也安，你坚持一下，这谷底野兽出没，乱石杂草遍布，随意走极容易迷路遇险，只能等他们来寻，最迟天亮，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
程也安无力地轻轻“嗯”了一声。
魏元景把程也安抱到墙边，让他靠墙坐着，又把那些木棍用手劈开，填入火柴堆里，火势变大了许多。
回过头去，程也安靠墙抱着自己，半睁着眼，有些迷离。
“还冷吗？”
“还好。”程也安声音变得有些虚弱。
魏元景知道程也安在强撑嘴硬罢了，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替程也安擦拭额头的细汗，心里却开始慌了，若不是自己，程也安怎么会卷入此事，又怎么会受寒发热，魏元景的心揪着，无比自责悔恨，但仍强装淡定道：“也安，你先睡吧，天快亮了，一会儿我便带你出去。”
程也安笑了笑道：“我不困，我睡不着，我只是没有力气说话……”
“好好，那我给你……”
突然，程也安伸出手抓住魏元景的手腕，盯着他手上的手帕，莫名觉得那手帕上的半枝桃花十分眼熟。
针线歪歪扭扭的，桃花只绣了一半，还这么丑……脑子发热迟钝，程也安迟疑了片刻才忽然顿悟。
“这是我在皇祖母那里绣的手帕……怎么在你这儿？”
程也安的目光炙热直接，魏元景忍不住咬牙头疼，心虚地想要逃走，他挣脱开程也安的手，把手帕塞到怀里，不敢抬眸，只能掉头就走，一边慌不择言：“我去再捡些干树枝，你，你，我马上回来。”
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魏元景真想给自己一拳，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拿的吧，可偏偏最倒霉的是，偷拿别人的手帕还被程也安发现了。
他日日把这手帕放在身上，刚刚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就拿了出来，程也安那般聪明，想必他不说，程也安也能想清楚。这可真是丢人现眼啊！他没脸再见程也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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