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上一世,道歉低头这种事是断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但经历这么多,他也能做到放下身段,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提着满箩筐的花,找遍了楼里的可见之处,竹曦都不在。李自牧推测,那他只能是在后院的房间里。
他跑到后院,敲了敲竹曦的房门。门没应,李自牧又敲了敲。
“抱歉,今日并非有意……”
“抱歉”二字刚出,门就“啪”的一下从里面被打开。
竹曦的面色算不上好,但听到李自牧道歉还是立刻就开了门。李自牧猛然发觉,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正式的道歉,上一世被竹曦发现被当成替代品后,他都一直在回避,一句真心的道歉也没有。
竹曦一直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只要对方是他真正在乎的人。犯错的人就稍稍低那么一下头,他就会原谅七八分,特别是对李自牧。
然而李自牧却一次都没服软过,戴着他那张固执而高傲的面具,冰冰冷冷地对待竹曦。
其实竹曦要的就是他的态度,或许当时若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他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将紧闭的房门打开?
但自己犯的错太大,或许确实不值得被原谅。
李自牧把箩筐递至竹曦面前,哑声道:“抱歉,阿曦能原谅我么?”
竹曦接过花,低头思虑片刻,才小声道:“进来吧。”
大红牡丹被竹曦捏在手里,花瓣四散开,从他的指缝间落下,和箩筐里的花堆混在一起。一朵……两朵……三朵……竹曦捏碎了小半箩筐,才重新开口。
“我……是不是还没变好……变得像你们一样……”
李自牧将花从竹曦的手中救出,轻握住他的手:“你已经很厉害了,看看这满筐的花,这都是你自己得来的。刚才是我着急了,我的错,你确实在越变越好。”
竹曦有被李自牧的话安慰到,也不再捏花:“谢谢这么说,那以后我肯定能变得更好。”
难得竹曦不再囿于自己的小角落,愿意走到更光明的地方。现在居然能说出像样的愿望,这可比李自牧刚来时的他开怀得多。
竹曦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改变。
李自牧重新露出笑颜:“期待。”
第45章 有生辰就有贺礼
王公子的生辰宴直到后半夜才告一段落。一大帮子人醉得都分不清天地,唯有刘世棠还算清醒,将他们一个个扶上自家马车,送他们回去。临走还不忘问询酒菜钱,帮醉倒的王公子垫付。
待这些人走后,残羹冷炙铺成满桌。如此晚楼里定然不会留有杂工,所以收拾的活自然就落到了竹曦的头上。
竹曦今日动了肝火,李自牧担心他头脑昏胀,没气力,便让他先休息,自己去收拾。
但竹曦貌似并不领情,执意要把活揽在自己身上。这么多碗筷总不能全丢给竹曦一个人,李自牧只得跟着他一起去收拾。
雅间里的椅子被推得东倒西歪,酒瓶也碎了好几个,瓷片就在脚边,说不准就会割伤手脚。
知道的他们是在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经历了一场打架。
“这是什么……折扇?”
竹曦从角落里捡到一把镶金边玉把手的折扇,也不知他的主人究竟是王公子还是其余的客人。
他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喝醉了,这种东西也能随便丢在这里。”
李自牧将碗碟整齐地码在篮子里,转头看了一眼:“明日交给秦二白,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竹曦点点头,将折扇小心放好,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酒瓶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看来里面的酒水还剩下不少。
“这些酒,都没喝完。还有这盐水鸭,一口都没动!”竹曦边收拾边心疼,花如此多的钱摆的这场宴席,最后就好像这些都打了水漂。
李自牧倒是看惯了这些,这还只是沐州小商户的公子,若是京城的皇亲贵胄,这些菜恐怕只够他们多看一眼的份,玉盘珍馐也只不过是塞牙缝。
只不过这些在像他这样常年出征在外的将领来说,是极难享受到的。他的父亲,他的阿姐,包括他自己都知边陲的生活有多不易。
“生在富贵人家,哪懂得这些。不过世间还是穷人居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挥霍。”
竹曦默不作声,加快了整理的动作。不多时就把满地的狼籍恢复如初。
出了雅间,李自牧见竹曦不再说话,便轻声开口:“怎么了?”
竹曦勉强一笑:“我只是想到,原来过生辰可以这么热闹……”
可以吃一桌的好酒好菜,可以与好友把酒言欢。可惜他既没有钱买酒菜,也没有朋友。现在李自牧出现,勉强可以填补这一空缺。
说来也好笑,相处了这么多年,李自牧并不知道竹曦的生辰。竹曦不提,李自牧也不问。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李自牧觉得,他应该多了解对方一点:“你的生辰是哪日?”
竹曦茫然地愣了片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搜刮个遍,最终无奈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难怪,并不是竹曦故意瞒着不告诉他,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因为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一个在花街柳巷出生的孩子,除了竹曦那已故的母亲,又有谁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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