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安定符快死了,你能,能不能骑快点?”
“抱歉。”贺兰鸦说,嗓音有些愧疚,但不多,“你忍一忍,否则帽子被风吹掉,我会着凉。”
“......”
梅淮安敢怒不敢言,意识逐渐昏昏沉沉。
只剩下一丝力气在人背后攥紧衣裳,不让自己掉下去。
小腿疼的像是要断掉了,后背那道鞭伤火辣辣的,还有身上无数个刀剑划出来的皮外伤。
以及最后被夏博峦劈头盖脸拿拳头捶了一顿,头上估计已经有圆形淤紫了。
“安定符要死了,秃驴,你管不管我。”
他昏昏沉沉的骂人,脸色灰白中又透出诡异的红,反正都要死了,这会儿惹怒对方也无所谓。
可身下这匹黑马还在慢悠悠的走着,没有丝毫要加速的意思。
只是依稀察觉这人好像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什么。
入喉凉丝丝的,有股人参的清苦味道。
梅淮安本来想问这是什么,但丹药入口即化,也就懒得问了,实在是没精神。
“好了,你不会死,只是会疼一些,但越疼伤好的越快。”
“...真是谢谢你啊。”梅淮安疼的意识不清,但依旧很有礼貌,“该死的秃驴。”
贺兰鸦虽然是光头,但此生还是头一回被人用这两个字骂。
他眨了眨眼,觉得挺有意思。
这个原本听闻懦弱无能的小太子,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些。
他右手穿过怀里人的腋下把人固好,双手拽上缰绳,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抓好,不要掉下去。”
梅淮安脸颊烧的通红,感觉自己体温这会儿得有四十度了。
他连忙把胳膊收紧抱好,这人腰瘦,肌肉却跟钢板一样。
又把额头挪了挪,脑门儿上的淤青撞着这人肋骨时,闷疼闷疼的。
闭着眼嘟囔一句。
“你不是,不跑吗。”
“你身上很难闻,我很痛苦。”
“......”
人血混合马血,烘的热乎乎的,除了腥臭还是腥臭。
梅淮安心头一阵舒爽,看见别人痛苦他就很快乐,忍不住笑了一声。
就在这个笑声里,贺兰鸦一夹马腹,黑马长鸣一声过后,顿时撒蹄狂奔!
“啊!”
梅淮安险些被甩出去!
这个提速是没有过程的,突然就狂奔起来。
他惊魂未定的仰头瞪人,可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到嘴边的三字经咽了下去。
“......”
寒风吹落了宽大的狐毛绒帽。
路边宅院的灯笼暖光,在这一刻像是一罐闪着光的珍珠粉,扑在贺兰鸦脸上。
面庞莹润透亮,棱角分明的下颌精致到如画中人一般。
狭长的眼型眼尾上勾,眸子浓黑浓黑的,被寒风吹的微眯几分。
睫毛长到能挂着层白霜,鼻尖透红,却没红过薄唇。
这是一张诡异的,融合了圣洁与邪魅的脸,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只要这人愿意,他绝对可以蛊惑任何人,不论男女。
梅淮安意识不清了,打了个冷颤。
视线定格在这人刚才一直藏在帽里的右耳上。
细长挺拔的耳廓似狐耳,耳垂上钉着一朵黑金佛莲。
昏过去之前,他脑子里想。
原来没头发的人戴耳扣,也能戴的这样妖冶。
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
宽敞素净的内殿里,周围点着六排供佛长明灯。
已经沐浴完毕的人,步伐沉稳的刚从寝殿里走出来,就被外面面色有些焦急的侍卫拦下了。
“佛君,那太子拿玉玺砸死了一个侍卫!”
贺兰鸦皱眉,那人几乎是他扛死猪一般扛回来的,如何还能奋起杀人。
“为何不早来报?”
“您在沐浴,属下不敢惊扰。”
“带路。”
贺兰鸦抬步往外走,脚步比平时匆忙了些。
身上是浅青色绸缎的莲花细纹长袍,衣角在纤尘不染的门槛上掠过,随着人的脚步,荡出悠扬的弧度。
他住的地方叫长生殿,隔壁离得最近的宫殿是浮屠殿。
刚才就是把那血人丢在了浮屠殿里,叫侍卫们给他清洗干净,换上衣衫。
整个渭北行宫里都是男人,没有丫鬟婆子伺候,毕竟这里是军营,有女人出入是大忌。
贺兰鸦想,难不成这小太子不习惯男人帮他沐浴,偏要女娇娥来伺候?
那就难办了。
第10章 恶犬和主家
一路拐过画着佛莲满墙的宫道,浮屠殿外站了一排脸色难看的内殿侍卫。
都是高大的身形,穿戴着黑铜盔甲,腰间别着佩剑。
“佛君!”
“起。”
贺兰鸦脚步未停,目不斜视的迈过大殿门槛,一路又穿过里间抵达内殿。
内殿的浴房里,一桶热水已经被折腾的所剩无几,满地都是淡粉色的水渍,无处下脚。
那血人曲着腿背靠浴桶,直接坐在铺着毯子的地上,微眯着眼一脸凶相,不时往外呕几口清水。
看模样该是洗澡水。
血人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褴褛的红衫像是被人脱掉过,此刻又被胡乱抓着披盖在身上。
肩头和膝盖以下都在外面露着,一眼望过去是晃眼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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