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却忍不住的升起雀跃惊喜和亲切,感觉瞧见眼前这样的盔甲,连心底都是暖的。
曾经,他家哥哥也穿戴成这样,他的父亲也是穿戴这样的盔甲。
可他家里已经——
许久许久没见过黑金盔甲了。
只是小孩子眼里的热泪还没落下来,贺绛就蹲下身子板着脸训斥他。
“挨打得还手,你怎么挨的怎么还回去,这是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别再提什么将军哥哥,更不许说我是你哥哥,记住了?”
什么贺绛是我哥,让他领兵把你们全家都杀了。
让他一个渭北的将军领兵屠杀百姓?
尽管是孩童戏言,可这个戏言的孩童是李怀安的亲胞弟啊。
别的孩童说这话都是戏言,只有李二牛说这话......
谁都知道他家兄长跟李怀安情谊如手足一般,这话传出去定会引得百姓惶恐议论。
而兄长眼下才刚上位,最重要的就是安抚民心,这种屠杀百姓的话绝对不能说啊。
贺绛没注意到他的话说出口后,靠墙站着的孩子突然攥紧了拳!
被打到满身狼狈的二妞靠墙站着,脸上是浓浓的伤心迷茫以及怨愤。
而后就气的咬牙瞪人,致使本就没什么肉的双颊绷的很紧。
贺绛没看见这些,因为他正低头从怀里掏银子。
原本想把身上的钱都给出去,但想到这些钱太多,孩子拿着打闹时容易弄丢。
他就把散碎银子捡出来,伸手递出去——
“去买点好吃的把身子养壮些,过几日我去家里看你......”
“啪!”
二牛掉着眼泪挥手,直接拍开眼前这点散碎小钱!
银子全掉在地上骨碌碌的,贺绛皱着眉低头捡回来。
“你干什么!”他没哄过孩子,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想撒气别冲我,谁打的你你去冲他们撒气,拿着。”
“不要你的...钱。”二牛颤颤的说,嗓音哽咽,“这点钱,买不了我父兄的命,你不要来我家,我娘也不想看见你们。”
娘一看见他们心里就疼,总是躲起来哭,二牛都知道。
“......”
贺绛单膝蹲在地上,看着小孩子踉踉跄跄的走了。
他思索一会儿转身揪出躲在门洞里的一个孩子,这才把刚才他们打架时的对话补充完整。
惊的眼眶发热,半天没回过神来。
“......”
“我好疼,我哥哥是李怀安,你们别打我了。”
“李怀安?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死了就没人保护你,我们就打你!”
“我会告诉我娘......”
“你娘又打不过我爹...哦对,你爹也死了,你爹跟你哥都死了,全家都死了哈哈哈——”
“......大将军贺绛也是我哥哥,我要让他领兵把你们全家都杀了,你们都该死,唔!”
“......”
贺绛后来才意识到——
那天在小巷子里,他是二牛仅剩的,唯一能提及的保护伞了。
可却由于局势种种原因,他当着那些孩子们的面,训斥二牛不许再叫哥哥。
后来过了几天他抽身去了二牛家,拍门却怎么都不应。
至此便再也没见过李家寡母和二牛。
直到后来李万吉把二牛强行绑了弄来军营,他还跑去看过。
就只看见二牛闹着要回家,哭天喊地的小混账模样。
再后来,二牛来了行宫里,整天游手好闲的懒懒散散,他有几次过去想说些什么的。
可对方一看见他就像是从没交好过一般,插科打诨嬉笑着,没有半分熟稔了。
贺绛几次都想把他教好,又几次都被气的放弃。
即便心里有愧,也都没机会说出口。
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这次的‘投毒事件’让他觉得,二牛已经长大了。
似乎...能聊一聊那天在小巷子里的事,好歹叫他道个歉吧。
憋在心底总是难受的。
——
温泉小池里,三人静默着。
贺绛低着头说:“那天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的意思,只是当时...不能叫你那样说。”
“那对不起了?”二妞抬手飞快抹了把脸,嗓音有些激动,“我不该提起你,是我盼的太多了,我以为我还能有哥哥,可哥哥不在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此刻的二妞已经能理解贺绛当时的话,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时候...真挺伤心的,没人知道他有多伤心。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能理解什么局势民心,只知道突然家里就没有人了。
过往交好的那些哥哥们也都不来了,总说军务繁忙。
到底是军务繁忙还是觉得他们孤儿寡母没了用处,所以不愿意费力来跑一趟呢。
又或者是因为——
娘见到穿盔甲的就哭,那些穿盔甲的哥哥们见到他和娘,也哭。
每回见面都哭,索性就不见了。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叫他家的小院子...突然就空荡荡了。
贺绛两只胳膊无力的飘浮在水面上,像是用五体投地的态度给人道歉。
平时张牙舞爪的高嗓门,这会儿压的很低很轻。
“对不起啊,二牛,这句对不起欠了你四年。”
二妞也用同样的语气回他:“你现在...就不要说了,我要一句对不起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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