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淮安此刻的神情看起来十分专注,低垂着眼。
膝盖点地跪的时间有些久,腿上肌肉都隐隐发麻。
但他感受不到这些,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掌中刀尖。
矜贵漂亮的脸庞微蹙着眉,额头不断有汗珠泌出来。
燕凉竹就蹲跪在他身侧,颤颤巍巍用帕子把他额上的汗擦掉,不让汗水落进眼眶里。
他们两人身侧——
倒着三个被剖开后背的蒙面姑娘。
就在不久之前还活生生会喊疼,此刻就像被放了血的鸡一样,俯趴在地上只剩残躯不时抽搐几下。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梅淮安在心里说。
他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手抖,听从身侧这个姓宋的医师教导。
捏着细刀,在活人后背作画。
可这种残忍阴毒的人皮鼓画,并不是能瞬间学会的事情。
勾勒到最后一片花瓣时——刀尖还是偏了半分!
梅淮安呼吸轻颤,闭上眼暗暗咬紧牙关。
就听身侧一直盯着他的医师,轻声念出三个字。
“又坏了。”
“......”
坏了。
就是不中用了。
旁边有辽兵动身把这第四个女人拽开两步,刚刨过前面三人的长刀再次挥下!
“啊——”
凄厉的女嗓响起后,第四个即将变成尸体的...就倒在梅淮安脚边。
这应当是个漂亮的姑娘,他在心底念叨。
后背器官暴露在空气里的时候,细白赤足弓起蹬了几下地面,脚趾甲上还染着艳红的蔻丹粉。
不过没有她的血红。
“...哥哥。”
燕凉竹颤抖的喊,双膝已经软的蹲不住了。
梅淮安没叫他跪下去,毕竟此刻两人脚下都是血汪。
他快速站起身的同时用右手穿过燕凉竹臂弯,将人一把捞起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这才抬头朝高台上的人看去,说话时腮帮发酸。
“淮安学不好,浪费了王君的皮料。”
高台上。
裴不知被侍女剥葡萄喂着,初夏的绿葡萄十分清甜,汁水染的唇瓣都亮了几分。
他眸色含笑的舔了舔唇,望着那边指尖还在滴血的小太子。
“区区几个而已,下一个吧。”
“王君如此康概不惜,淮安必定不负所望。”
梅淮安稳声回话,指尖攥着刀柄紧了紧。
随即就抬步转身,没有丝毫犹豫的提刀走向下一个。
“王君。”贺绛转身往身侧看,触及对方的视线后强行缓了语气,“不要再...继续了吧。”
裴不知疑惑道:“怎么了?”
“贺九今日舟车劳顿腹中空空,还请王君体谅,不如明日再......”
贺绛试探着说。
这是他看见自己被裴不知礼待后,唯一能想出来的说辞。
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句话,就终止这场人皮雕花的教学。
他只知道自己如坐针毡!
“原来如此。”裴不知拍了拍扶手,“是我思虑不周,竟让小九饿肚子了。”
后半句的语气十分宠溺,就还像是邻家哥哥对待小弟一般。
贺绛转头望向底下那抹红衫身影,试探着劝阻。
“想必这小太子从来都没作过皮画,咱们何必在这里看他粗手笨脚,不如...今日就算了吧。”
裴不知神色微动:“你似乎不怎么喜欢太子?”
“兄长当年无辜受害,如今整个渭北瞧见梅氏的人都恨之入骨,我岂能不恨?”
贺绛像背书一样,把他哥教的话一句句背出来。
想起出发之前在长安殿书房里......
——你在裴不知面前骂梅氏骂的越狠,他就越会宽恕淮安几分,你若处处维护...淮安就一定活不成。
——此次辽东一行,淮安为盾你为矛,你手中的矛必须要狠狠刺向他,才能叫裴不知变成一个闲角儿,切记,绝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对太子的珍视。
——你要实在不明白该怎么做,就想想梅氏太子刚来渭北的时候你是怎么骂的,只需在裴不知面前重演一遍,淮安的命就保住了。
——阿九,此行你才是最重要的一环,淮安舍命一搏能不能赌赢...全在你身上,你要谨记我的话,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阿九,我把淮安的命押给你了。
此刻的高台上,贺绛收敛心神攥了攥衣摆。
“生平最憎恨的就是梅氏,我对这个太子当真多看一眼...都嫌烦!”
“......”
这话里对小太子的厌恶没有丝毫遮掩,让裴不知顿觉愉悦!
想到这些年他给那人传的信,那人永远都是自视清高不屑他的话。
如今到底是瞧见了?
他才是对的,他才是对的!
多年的委屈仿佛终于找到宣泄口,裴不知没法儿不高兴。
他神色有些癫狂,猛地站起身一甩长袖,黑绸薄衫在身侧扬起又翩然落下。
“我就知道自己绝不会错!是他这些年吃斋念佛把骨头都念软了,好在如今稍有改进...你说!”
裴不知突然转头,诡艳狡笑的朝贺绛发问——
“你说兰鸦如今找我来,这叫什么?”
“......”
这人是个疯子吗,一惊一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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