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桐不是朋友吗?”既是朋友,那互相暖手又有什么问题?
沈桐忽然想到他初次见到傅临烨那天的情形。
衣衫单薄的少年被宫仆按在雪地里,眼神清醒,眸光如星,再过分的欺辱都无法撼动他眼底的坚定。
那天他便告诉傅临烨,他是以“朋友”的名义帮了他一次。
现在傅临烨提起,是想说他从未把自己当过奴仆,而是以朋友相待吗?
莫名地,沈桐心头冒出几缕微甜温暖,又不乏失落酸涩的情绪。
仿佛春日底下的晒着的柠檬,看起来饱满多汁,清香诱人,实则味道酸溜溜的。
沈桐无缘无故有点小脾气,“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直捂着……殿下,你还是把手放开吧。”
经过温暖干燥的大掌不断努力,沈桐冰凉的手指已经不冷了。
连手掌心都因为捂久了,冒出潮湿地汗气。
“呵,你个小没良心的,把我利用完了就扔?”傅临烨眉梢微抬,浅笑勾唇,话中哀怨,手却是握着没有放开。
“咳咳。”沈桐移开视线,心虚地没敢和傅临烨对视,清了清嗓音,“我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放心,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这里的。”傅临烨用余光瞥了眼四周,知晓他们这些人全心都放在,仍旧在泣诉中的薛兴庆身上。
数万大军安顿在外,他们这一行人不多,只占了小半个院子的位置。
而傅临烨与沈桐两人所处的位置十分讨巧。
既是边缘,又不会游离于人群之外,立于靠后方边缘的位置,能一眼纵观全场形势,却又不显得突兀。
除非是像二皇子傅容煜那样,从始至终都拿阴冷视线盯着两人,不会再有第三人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
称病修养几日的傅容煜不见好转,反而满脸病容,眼底青黑,皮肤发黄,嘴唇发干,面色憔悴地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随时都能到下去睁不开眼似得。
因身上晦气太重,惹得周围人不由自主远离他身边。
他再没了身上随时都带着的慵懒散漫,而是阴沉狠辣一如见人就咬的疯狗。
傅临烨给他喂的东西不亚于剧毒。
只要傅容煜一天没弄清楚他强行吃下的是什么,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它,他就一天睡不了好觉,吃不下饭。
几天下来,整个人变得焦躁无比,失去了精气神,惨白白像恶鬼。
此时他目光阴毒地盯向沈桐二人,心里什么下三滥的话都骂出来了,脑中闪过无数个恶毒的念头,可又不能施展。
——他必须在回盛安之前解决掉自己身上这个麻烦。
傅容煜瞳光不断闪烁,舔了舔干燥起皮的下唇,阴森森地转过头不再去盯着两人。
院中央薛兴庆的罪己书终于说到了尽头,他砰地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再抬起手,额心已然红了一块,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臣薛兴庆有罪!还请圣上责罚!”
他磕头的方向正是朔州以南,盛安城的方向。
那话也不晓得是明知宣成帝不可能在,而做出来的面子,还是在真心忏悔。
到最后,风雪的呼啸声还没停,淅淅沥沥地,又响起薛兴庆家眷的啜泣声。
提督王泉一步一个深深地脚印,厚底靴压在新雪上发出沙沙地响动,止步于薛兴庆身前。
而立之年的男人面容严肃,吐字清晰道,“那么,本官接到圣上旨意,立即抓获朔州知府薛兴庆,押入大牢,不日送回盛安听审,你也没有异议了吧?”
薛兴庆圆乎乎地身子一颤,闭了闭眼,“臣……没有异议。”
一场罪己书泣诉并没有改变任何结果,薛兴庆终究还是被抓了起来。
就是这抓获的速度也太快,太令人意想不到了点。
沈桐蹙眉,他分明记得原文中有一段提过,傅容煜抓捕携子戴罪私逃的薛兴庆半月,才堪堪将人抓获。
怎么他到这后就变成主动认罪了??
傅临烨同样眸色深沉,垂在身侧的手指有规律的击打掌心,时轻时重,时急时缓,独自思忖薛兴庆这般做的可能性。
那边王泉宣读完宣成帝的圣旨:薛兴庆先关着,其家眷也一并押入天牢,等救灾之后,在随军一同回盛安。
而后让魏远带着一队人马,该抄家的抄家,该收缴的收缴。
也是这道命令让沈桐回过神。
薛兴庆贪污受贿,牵扯到殷氏一族的证据,恐怕也在这城主府内,他要想办法找出来一探究竟才行。
被五花大绑的薛氏一族锒铛入狱,王泉单身叉腰,气如洪钟,扫视一圈院落,下令道:“魏远带队抄家,财物收缴;程明河带几个人收拾几个房间,腾出位置来,我们这段时间就暂时以城主府为大本营。”
“诸位劳累多日,今儿个也该好好休整一番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舒展眉头,神情缓和,卸下部分多日来积压肩膀上的重担。
紧接着又听王泉说:“劳烦两位殿下与几位大人留步,我们移步书房商议接下来的安排。其余人该干嘛的干嘛去,早些休息去吧。”
做完安排,年轻的营长精神奕奕地走出院落,打算去城外看看他们的兵,顺便还能城里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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